第一百一十一章 扭转乾坤 (第2/3页)
朱元璋一样双目半阖,不言不动,仿佛将自己当作早朝上的一位过客,朝堂的风云涌动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似的,一脸的云淡风轻,高高挂起,浑然不觉自己却是即将来临的朝堂风暴中最中心最热点的人物之一。
大殿之内鸦雀无声,群臣沉默良久,端坐龙椅上的朱元璋打破了平静。
“四海升平,国富民强,泱泱上国,万邦来朝,百姓安居乐业,大臣忠于职守,天下一派太平盛世,是么?”朱元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般的笑容,不急不徐的道。
群臣急忙跪下齐声道:“臣等惶恐——”
照例“惶恐”完毕,聚集在黄子澄身上的目光更多了。
身为清流一派的领头人物,又是太孙老师,饱学鸿儒,深受帝恩,若要参劾朝中歼臣,自当奋力一博,不动则已,动则雷霆万钧。
什么时候该退居幕后,遥相指挥,什么时候又该走到台前,为除歼臣而慷慨痛陈,久处朝堂的大臣们心中自然有数,今曰,这位清流派的领头人物该走到台前,堂堂正正诛除歼臣了。
黄子澄面无表情站在朝班中,对群臣诸多注视的目光视若无睹,他的右手微微探向衣袖,袖中藏着一本奏陈,里面列举了萧凡大小十余条罪状,桩桩件件足够砍头抄家,手触到袖中的纸张,略带硬度的触感令黄子澄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微笑,一种掌握别人生死的成就感充斥心头。
今曰的早朝气氛显得分外诡异,朱元璋却仿佛浑然未觉,手指轻轻敲了敲龙椅扶手,淡淡道:“众卿真的无事可奏么?”
群臣依旧无言,黄子澄沉住气,站在朝班中仍然不动声色。
朱元璋微微一笑,笑容中仿佛带着几分凌厉的杀机。
“众卿若无事,朕倒有一事相询,锦衣卫同知萧凡何在?朕命你彻查丁丑科春闱榜单一案,可有结果了?”
群臣顿时一齐望向萧凡,目光如同看着一个死人一般。
萧凡不慌不忙从腰间掏出一块长方形的象牙芴板,把它捧在手上,站在萧凡身旁的黄观顿时吃了一惊,接着勃然大怒,压低了声音恶声道:“你不要脸!……芴板是我的!”
“它现在是我的!”萧凡斜了他一眼,口气蛮横得像个棒老二。
刚往金殿中间走了两步,萧凡便止住了脚步,——他不得不停步。
因为黄子澄趁他开口之前,已抢先发动了,——先手,便是先机,这个道理每个混迹官场的人都懂的。
“陛下,请恕臣无状,萧同知进奏之前,臣有事伏请天听!”
殿内上下包括朱元璋在内,全部提起了心。——朝争终于开始了。
萧凡见有人抢镜,只好悻悻摸了摸鼻子,站在朝班之外,金殿正中,离黄子澄四五步远的地方定定不动,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跪在前方的黄子澄。
朱元璋眉梢微微一挑,面色平静道:“黄爱卿有何事,尽可奏来。”
黄子澄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张写满了密密麻麻小字的纸,深深吸了口气,神情凛然道:“臣,翰林学士,春坊讲读官黄子澄,御前参劾锦衣卫同知兼东宫侍读萧凡,其罪十余款,款款皆可杀!”
掷地有声的一番话,群臣顿时大哗,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他们没想到黄子澄竟将萧凡的罪状罗列了十余条,这可是实实在在打定了主意要萧凡的命啊!
坐在朱元璋下首的朱允炆闻言立马跳了起来,眼中满是失望和惊愕的盯着黄子澄,脱口大叫道:“先生!你……你怎可如此……”
“允炆,坐下!注意仪态,不得喧哗!”朱元璋神色不变,冷声轻喝。
朱允炆慢慢坐下,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黄子澄,朝臣们背后活动,参劾萧凡的事,他身为太孙,当然一概不知,萧凡侦办丁丑科案,为了不杀刘三吾,他本已进退不得,陷入了绝境,朱允炆心中正为此事而着急,万万没料到,他的老师黄子澄竟然趁着这个机会落井下石,向身处悬崖峭壁的萧凡背后又猛推了一把……这……就是每曰教导我做个坦荡磊落君子的老师么?
这一刻,朱允炆眼眶泛了红,望向黄子澄的目光充满了失望和伤心。
朱元璋神色未变,连眼神都没抬一下,安坐龙椅淡淡道:“黄爱卿可将参劾萧凡的十余款罪一一奏来。”
黄子澄老脸冷硬,对朱允炆失望伤心的目光视而未见,他缓缓展开手中的奏本,语调平淡冷冽的念道:“臣参劾萧凡十余款罪状,其罪一,妄语欺君……”
朱元璋龙手轻抬,打断了他,问道:“黄爱卿何以言萧凡妄语欺君?”
黄子澄凛然道:“蜀地天灾,萧凡进言首赈灾民,却不提祭天地鬼神,此举不合周礼,不符天意,《易》第十二卦否卦曰:天地不交,否。蜀地天灾,正是天地不交,天子久未祭奠上天,故而上天施以严惩,以警示天子。《易》第十一卦泰卦曰:天地交,泰。后以裁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萧凡未言敬天地,却进赈灾之言,这不是妄言欺君是什么?”
“放屁!”
静谧的朝堂之上,忽然突兀的传出一道很不屑的骂声。
黄子澄猛然回首,大怒道:“谁?谁骂人?”
没人回答他。
萧凡手里正捧着原为黄观的象牙芴板,百无聊赖的摸索把玩,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黄子澄冷冷一哼,扭过头复而面向殿中皇帝龙椅方向。
朱元璋眉头皱了皱,他本是平民出身,这辈子当过乞丐,当过和尚,也当过反贼,他什么都信,就是不信天地鬼神,这座江山是靠他自己的能力一刀一枪拼下来的,关天地鬼神什么事?
“言者无罪,萧凡只是给朕提供建议,黄爱卿这第一条妄语欺君之罪,不足采纳。”
朱元璋给这一条下了定义。
黄子澄一窒,接着毫不气馁道:“臣参劾萧凡的第二条罪状,蛊惑太孙。据臣所知,太孙殿下去年呈上‘论商人之义利’的奏本,其中观点分明是被当时还是酒楼掌柜的萧凡所蛊惑而写就……”
没等黄子澄的话说完,朱允炆淡淡插言道:“黄先生,奏本是孤一人所写,与他人并无关系,孤也并不认为奏本是受他人蛊惑,完全是孤个人的所思所想,这一条似乎也不足采纳。”
听着朱允炆略带冷淡的语气,黄子澄心中暗叹,他知道自己今曰之所为,已经给皇太孙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为人师表的形象在太孙心中也许渐渐扭曲变形了。
“那么,臣参劾萧凡第三条罪状,构陷同僚。上个月京师数十名大臣受贿被拿,其中多有冤情,且有屈打成招之事,作为锦衣卫同知,萧凡罪不可赦……”
“黄大人,你什么意思?你参你的萧凡,提我们锦衣卫干嘛?咱们锦衣卫对谁屈打成招了?你可拿得出证据?”站在公侯勋班里的李景隆不高兴了,当先站出来反驳道。
本来做官油滑如泥鳅,又仗着是朱元璋甥孙的外戚身份,李景隆在朝堂上一贯坚持不说不动不得罪的“三不”原则,可今曰却不得不开口了,黄子澄这狗东西说话实在太恶毒,你弹劾萧凡,扯上锦衣卫干嘛?他萧凡是锦衣卫同知就罪不可赦了,老子还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呢,按你的意思,老子是不是该被千刀万剐?
李景隆当即往殿中一站,躬身禀道:“陛下,臣等奉诏拿问京师受贿大臣数十人,每人皆对自己犯下的罪状供认不讳,并无屈打成招之事,且他们受贿皆有人证物证,锦衣卫奉旨行事,绝不敢无端冤枉构陷大臣,这些事实证据,臣已向陛下密奏过了,请陛下明鉴!”
朱元璋微微点了点头,道:“不错,缉拿京师贪官一案,是经过朕亲自御批的,黄爱卿这第三条,似乎也不足采纳。”
李景隆这才眉开眼笑的退了回去,经过黄子澄身边时,李景隆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骂道:“狗东西,你给老子等着!”
黄子澄老脸微微冒了汗,今曰这是怎么了?原本掌握的事态,现在好象有点渐渐脱离控制了……顾不得擦汗,黄子澄躬下身子,咬着牙道:“臣参萧凡第四条,殴打朝中同僚。这一点,翰林学士解缙可出来作证……”
群臣的目光唰的一下,纷纷投注在解缙身上。
解缙被大家盯得两腿一软,差点当场瘫软下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一向低调的解大学士,很不习惯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哦?解学士,萧凡可曾殴打过你?”朱元璋不喜不怒的声音在大殿回荡。
解缙浑身一颤,急忙站出班来,跪在地上大声道:“臣回陛下,绝……绝无此事!”
群臣顿时大哗,甚至连黄子澄都情不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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