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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三三章 老而不死 (第1/3页)
严阁老前年过了八十大寿,放在哪个时代,也是货真价实的高寿了,让一直等着参加他追悼会的徐阁老,已经开始怀疑,到底会是谁参加谁的。
但时间对生命的侵蚀,是谁也无法抗拒的,严阁老是真的老了,眼睛花得看不清文件,手一提笔就微微发抖,走路必须有人搀扶,生活都不能自理。尤其是每逢阴天下雨,更是浑身的关节都又胀又痛,辗转反侧,整夜难眠。
昨儿白天还响晴薄曰的,但严阁老还是根据自己的身体反应,预言道:“要变天了……”果然到了晚上,刮了一阵风,黑云上来,便开始下雨了。
严阁老又被折磨的整宿未眠,怕折腾得病重的夫人也睡不好觉,他只好半夜起来到书房躺下,四个江南小丫鬟为他揉了一宿,到了天快亮,才刚刚进入梦乡。
谁知刚睡着,却又被‘笃、笃……’的一阵敲门声吵醒。
“怎么了?”严嵩从睡梦中惊醒,让丫鬟扶着坐起来道:“是夫人不好了么?”他妻子欧阳氏从春天便开始卧床,太医说沉疴难去,只能将养着,看造化了。所以严嵩十分担心,自己哪天一觉醒来,会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夫人。
外面响起老管家严年的声音:“老爷,不是夫人,是宫里的李公公。”听了前半句,严嵩的心一松,但听完后半句,又一下子紧张起来道:“哪个李公公?”
“是李芳李总管。”严年在门外躬着身子,小声答道。在说道‘李公公’三个字时,那口气更是温和轻柔,恭敬有加。要说这严年可是个人物,有道是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他这个严府大总管,在外人面前那派头是极大的。而那些贱骨头官员,但凡是想升官晋爵,想依附严家的官员,无不竞相媚奉,甚至不敢直呼其名,而媚称其为‘萼山先生’,就连尚书侍郎这样的高官,也不例外,真是可悲可叹。
但此总管见彼总管,还是没法比的。人家李芳是司礼监的掌印,皇帝身边的老人,跟严嵩都要平起平坐,他一个阁臣家奴安敢比肩?这些趋炎附势之人,最是欺软怕硬,所以一提到李总管的名字,严年的声音中都带着柔媚,仿佛不这样不足以表示其尊敬一般。
听说是李芳来了,严嵩顿时清醒过来,赶紧命人给自己更衣,心里更是飞快的寻思起来——这李芳可是大内总管,平时总是在皇上身边待着,嘉靖若有旨意,最多也就是让陈洪过来跑一趟,可从来没劳动过他的大驾。
现在天还不亮,李芳便来了,显然是一早等着,开宫门便出来的……这绝对是不合常理的,到底是什么事儿,让他如此着急呢?严嵩越想越觉着不踏实,脸都顾不得洗,便揉着惺忪的眼睛,让人扶着出来见李芳。
严府的会客厅中。李芳倒背着手,观赏着墙上悬挂着的一幅横幅,只看那遒劲方正的字体,便知道这是严阁老的得意之作,曰:
‘无端世路绕羊肠,偶以疏懒得自藏。种竹旋添驯鹤径,买山聊起读书堂。开窗古木萧萧籁,隐几寒花寂寂香。莫笑野人生计少,濯缨随处有沧浪。’
在诗文边上,还有数行小字的注释,说是‘因祖父、母亲先后去逝,他按制须丁忧,但守制期满后,因为歼臣当道、君子避之,他便以‘养疴’为由,不再起复做官。并于正德四年秋,把家从界桥村迁到分宜县城,借居当时闲置的‘视学之堂’的东楼,把它辟为读书园,名之曰‘东堂’,开始‘钤山隐读’生涯,这首诗与另外的一首,合称‘东堂新成二首’,便是那个时候做成的,用来纪念并明志。
如此一首好诗,疏朗,散淡,恬适,自然,用典熨贴不露痕迹,于精简处现典雅,在随意间显大气,让人很容易联想到一位品姓高洁的雅士,却根本没法和结党营私、权势熏天的严阁老联系在一起。
‘正德四年……’李芳心中一算,那时的严嵩还不满三十岁呢,作这首诗时,定然不会想到,自己会变成这番模样吧?‘若是那时的严嵩生在现在,不知会不会再次弃官回家呢。’
正在摇头感叹,便听到有沉重的呼吸声,在门外响起。李芳便故意大声道:‘好诗好字好文士啊!’
严嵩正好进门,闻言老脸笑开了花道:‘年轻时候的无病呻吟、胡乱涂鸦,现在挂着不过是聊以回味罢了,倒让李公公见笑了。”看来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德行,与当时已经差之千里了。
李芳摇摇头,一脸感慨道:“早听闻阁老是诗词书法的大家,可咱家除了您老写的青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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