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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八五章 内阁 (上) (第1/3页)
刮了一夜的西北风,把天上的云彩吹得一点不留,卯时过半,天色已经渐明。
沈默的暖轿在东安门的门洞中落下,轿帘掀开,便听胡勇小声道:“陈、张二位大人在。”他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扶着胡勇的胳膊,稳稳走下轿来,看了看左手边,却没见到他俩的人影。
“呵呵,大人来得早的。”身后想起说话声,沈默赶紧转身,就瞧见两个头戴纯白毛皮暖耳冬帽,身上官服连同肩背上的披风却一色大红的官员,从他后面走过来。虽然天还暗、看不清脸,但他知道,那是陈以勤和张居正。
沈默赶紧推开挡在身前的轿夫,快步走过去,抱拳朗声道:“久等久等。
“哪里哪里,也是刚到。“来人正是陈以勤和张居正,都带着一脸笑容,双手虚拱,但许是天儿太冷了,沈默看他俩的表情,似乎都有些僵硬。他心知缘由,于是快走了两步。
两人走到离着他四步远时,站定脚步,便要正式见礼,却见沈默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左侧,面带笑容的抱拳见礼。两人心下舒服了点,连忙还礼说:“大人焉能如此。”沈默笑吟吟答道:“你们又何必如此。”说着朗声道:“我等一同入阁办差,便是同僚,你们太见外了。”
“岂敢岂敢……”两人的笑容自然了许多。沈默方才的举动看起来有些奇怪,却是一种善意的表达……洪武三十年颁行的《大明会典》规定,凡百官交往,以品秩分尊卑。品级相近,相见时行礼,则东西对立,品秩稍卑者居于西。品秩相差二三等,相见时卑者居下。品级相差四等,相见时卑者下拜,尊者坐而受礼,有事则跪着禀告。
以沈默为例,他现在是从一品的官员,与二品官相见,二品官居西行礼,他则居东答礼。与三四品官相见,三四品居下行礼,他则居中答礼。与五品以下官相见,则坐受其跪拜之礼。陈以勤和张居正都是三品官,按说应居下首行礼,所以他俩才会站在沈默轿子后面,就是为了行礼方便。
但沈默不会如此托大,因为按惯例,同僚官品级虽有高下,但不必拘礼。所以他抢一步上前,不让他们行上下礼,而是仅仅东西对立见礼。这就表明自己,无心以品级压人,而是以同僚之礼相交……陈以勤和张居正两个,心里就本来挺堵得慌。按说多年夙愿一朝得偿,本是大好的事情,可偏偏是经由中旨,而不是会推,委实美中不足……甚至是喜忧参半。张居正就不必说了,单说那陈以勤,自从接到圣旨那天,整个人就晕乎乎,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心里是百味杂陈,百念千转。一时想着不能接旨,不能让人戳脊梁骨;一时却又觉着,这次天上掉馅饼,入阁的机会摆在眼前,要是错过了,怕是再没这样好机会了……他有自知之名,知道自己脾气太差、人缘不好,除了和皇帝的关系不错,就连裕邸的那帮旧人,都相处的不太愉快,若指望廷推过关,恐怕不知要猴年马月了。
正犹豫不决的时候,高拱找他谈了次话,向他揭示了这次内阁人事调整的背景……当然着重讲自己是如何费尽心思,才给他争取到这次机会的。他一听说明年葛守礼、赵贞吉那帮子老东西要回来了,当时就全明白了,对高拱自是千恩万谢,再不提什么‘不能胜任’之类。
甭管怀着怎样的心情,当张居正和陈以勤一见面,都涌起同病相怜之感,他们知道对方来这么早,不过是为了等候另一位的到来。虽然同曰入阁,但人家已经是从一品的太子太保、礼部尚书,更重要的是,人家是经过廷推堂堂正正入阁的,和他们的差别,虽然没有进士官与科贡官的差别那么大。但是人家曰后撒漫做去,只要不太离谱,没敢说他不字的,不然就说明大家有眼无珠,生怕绝了廷推的种子。而他俩这样未经廷推的,入阁后就得兢兢业业,捧了卵子过桥,群僚还要寻趁他,一旦有什么错,肯定群起而攻之,一分不是,就要当做十分,以证明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经廷推是不行的。有这许多不平处,两人见了沈默能顺气?那才叫有鬼呢。
沈默当然不想才第一天,就让两人恨上了,所以表现的格外客气,执意平等相见,就是为了消除对方心里的别扭……当然没那么容易,但至少两人看他要顺眼一些了。
三人这么寒暄着,客气的谦让几句,联袂往午门方向走去,虽然是并肩而行,但沈默居中,陈以勤居左、张居正居右,他俩还稍稍让沈默走在前面一点,这自然也是官场的规矩……虽然有些无聊,但外人一看,就知道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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