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第3/3页)
“救?救哪个?”蔡泽白眉猛然一耸,“此案必得一人承担罪责,周旋得当或可解脱一人。两人得救,只怕难于上天也!”
默然良久,嬴柱一声叹息:“呜呼!但得一人,夫复何言?”
“安国君存得此心,老夫便有一策。”见嬴柱又急急凑到面前,蔡泽便低声说了起来。嬴柱边听边点头,脸上便荡开了一片近日难得的笑容。
蔡泽一走,嬴柱闭门大睡到午后方才起来,自觉神气清爽了许多,啜得几盏滚烫的酽茶便驾着轺车去了廷尉府。公堂相对老廷尉素无闲话,径直便请安国君如实回复昨日质询。嬴柱回得极是简洁:离开咸阳之前从没有对两夫人透露过密诏,两夫人从何途径得密诏消息,也无从得知,不敢冒昧揣测。老廷尉请他在书吏录写的竹简后手书了官爵名号,平板板一拱手道:“会事完毕。安国君听候判词。”嬴柱一点头告辞出门,便奔王宫而来。
长史桓砾正在王书房外厅归置官员上书,按轻重缓急排出先后次序,选出最紧要者在老秦王午眠之后立即呈进。埋头之时却闻案前微风,一只黑色木匣已经摆在了案头。桓砾一抬头,见正殿老内侍已经踩着厚厚的红地粘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面前,便淡淡笑道:“老寺公又要给人加塞?”老内侍红了脸,一边摇头一边低声道:“看好也,太子紧急上书!莫非你老哥哥敢不接么?”桓砾一怔,撂下手头书简便打开了黑漆木匣揭开了覆盖匣面的红绫,一个更小的古铜匣显了出来,匣面上赫然便是太子府的黑鹰徽!按照公文呈送法度:太子上书长史无权打开,必须立即呈送秦王。桓砾抬手啪的盖上木匣捧起:“老寺公知会太子,上书已经呈送,请候回音。”见老内侍无声地摇了出去,桓砾便捧着木匣进了书房内厅。
春回之季,久卧病榻的秦昭王气色也渐渐见好,听桓砾高声大气的禀报完毕竟是淡淡一笑:“老夫听得见,忒大声。开启太子书,你念便了。”
“老臣明白!”桓砾心下一热,不禁便是一声哽咽。近年来老秦王风瘫在榻,非但耳背重听,连说话也是咕哝不清。无奈之下,桓砾与中车府令(内侍总管)便物色了一个极为聪敏可靠的少年内侍进了内书房,职事只有一个:终日守侯秦王卧榻做“传诏侍者”。每有重臣对事,少年内侍便跪伏榻侧头靠王枕听老秦王咕哝说话,而后转身复述给臣下。几次下来,王族元老与蔡泽等几位重臣便大为不安,如此传音断事,但有差错后果便是不堪设想!桓砾更是紧张莫名,每次对事都汗流浃背如同噩梦——不管是老秦王果然晚年昏聩,还是少年内侍传音出错,只要一两件国事断得荒诞不经,自己这个长年居于宫闱中枢执掌机密的长史与老中车令便必然会成为“狼狈为奸蒙蔽王听”的奸佞小人,而被朝野唾骂遗臭万年!反复思虑,桓砾与老中车令秘密计议绸缪,便对少年内侍施行了“矐刑”,以防这个渐渐长大的内侍生出非分野心。
那是一种秘密刑罚,将新鲜热马尿倾于密封木桶,使人头塞进锁定熏蒸直到马尿没了气息,反复几次,人便睁眼失明——双目如常而不可见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