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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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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第1/3页)

他说:『我们真是国破家亡了』。」。重庆大轰炸后一夜大雨滂沱,「妈妈又在生病……全家挤在还有一半屋顶的屋内……他坐在床头,一手撑着一把大雨伞遮着他和妈妈的头,就这样的等着天亮……。」晚年的齐世英郁郁寡欢,每提东北沦陷始末,即泪流不能自已。这是失落愧疚的眼泪,也是洁身自爱的眼泪。

      齐世英的一生大起大落,齐邦媛却谓从父亲学到「温和」与「洁净」,很是耐人寻味。乱世出英雄,但成败之外,又有几人终其一生能保有「温和」与「洁净」?这是「巨流河」反思历史与生命的基调。

      怀抱着这样的标准,齐邦媛写下她和张大飞(1918-1945)的因缘。张大飞是东北子弟,父亲在满洲国成立时任沈阳县警察局长,因为协助抗日,被日本人公开浇油漆烧死。张大飞逃入关内,进入中山中学而与齐家相识;七七事变他加入空军,胜利前夕在河南一场空战中殉国。张大飞的故事悲惨壮烈,他对少年齐邦媛的呵护成为两人最深刻的默契,当他宿命式的迎向死亡,他为生者留下永远的遗憾。

      齐邦媛笔下的张大飞英姿飒飒,亲爱精诚,应该是「巨流河」里最令人难忘的人物。他雨中伫立在齐邦媛校园里的身影,他虔诚的宗教信仰,他幽幽的诀别信,无不充满青春加死亡的浪漫色彩。但这正是邦媛先生所要厘清的: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容如此轻易归类,因为那是一种至诚的信托,最洁净的情操。我们今天的抗战想像早已被「色.戒」这类故事所垄断。当学者文人口沫横飞的分析又分析张爱玲式的复杂情事,张大飞这样的生,这样的死,反而要让人无言以对。面对逝者,这岂不是一种更艰难的纪念?

      上个世纪末,七十五岁的邦媛先生访问南京阵亡将士纪念碑,在千百牺牲者中找到张大飞的名字。五十五年的谜底揭开,尘归尘,土归土,历史在这里的启示非关英雄,更无关男女。俱往矣──诚如邦媛先生所说,张大飞的一生短暂如昙花,「在最黑暗的夜里绽放,迅速阖上,落地」,如此而已,却是「那般无以言说的高贵」,「那般灿烂洁净」。

      朱光潜先生(1897-1986)是中国现代最知名的美学家,抗战时期在乐山武汉大学任教,因为赏识齐邦媛的才华,亲自促请她从哲学系转到外文系。一般对于朱光潜的认识止于他的「给青年的十二封信」或是「悲剧心理学」,事实上朱也是三十年代「京派」文学的关键人物,和沈从文等共同标举出一种敬谨真诚的写作观。但这成为朱日后在大陆学界争议性的起源。一九三五年鲁迅为文攻击朱对文学「静穆」的观点,一时沸沸扬扬。的确,在充满「吶喊」和「彷徨」的时代谈美、谈静穆,宁非不识时务?

      齐邦媛对朱光潜抗战教学的描述揭露了朱较少被提及的一面。朱在战火中一字一句吟哦、教导雪莱、济慈的诗歌,与其说是与时代脱节,不如说开启了另一种回应现实的境界──正所谓「言不及己,若不堪忧」。某日朱在讲华滋华斯的长诗之际,突有所感而哽咽不能止,他「快步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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