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3/3页)
捅他一刀,不然我们就捅了你!’我吓得魂飞魄散,想夺门而逃,赵大已经一步跨到门口,我看他一脸狞笑,分明是随时准备把我宰掉,我心一横、眼一闭,就给了地上的人一刀,李树三和赵大一起哈哈大笑起来,他们将地上一个旅行包打开,倒出里面几十摞人民帀,然后把其他的东西——衣服、证件什么的,都扔到火里烧掉,我就看见身份证上写着‘翟运’的名字。赵大跟我说,这个翟运冒着大雨来花房投宿,露了财,所以李树三才出主意把他用掺了药的酒灌晕,再下手宰杀。我问他们打算怎么处理尸体,赵大跟李树三商量了一下,把尸体搬到里屋肢解,然后把尸块装进两个编织袋,连夜用机动三轮车拉到窑厂去焚化。他说再把骨灰掺进黏土里,烧制成瓦盆,神仙也破不了这个案子……我说你疯了,你不知道咱们县《乌盆记》的传说吗?你不怕翟运的鬼魂找到你报仇吗?他狂笑着说翟运谢谢他帮忙超生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报复他?李树三也冷笑,然后让我擦干净地上的血。我一边哆嗦着干活,一边听着里屋刀砍斧剁的声音,那一夜的雨,那一夜的毛骨悚然啊!”
田颖的回忆,令楚天瑛仿佛真的目睹了那血腥而惨烈的分尸一幕,他明白,那时被胁迫着捅了一刀的田颖,无论如何也不会去报案,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后来当她得知奴工们被集体屠杀的时候,也保持了缄默,一来是恐惧赵大和李树三的残忍,二来是因为她自己的手上也沾过了血污……
田颖抽完了一支烟,又点燃了一支,仿佛要用缭绕的烟雾掩盖住不堪回首的过往:“翟运的死让我心惊肉跳,我只是想卖身给老妈换点医药费,谁知竟一步步踏入罪恶的沼泽,无法抽身。就在这时,我妈妈突然去世了,很多人说她是被我活活气死的,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吧。接着发生了奴工们被压死的事情,我从赵大和李树三的眼睛里看出,我知道得太多了,再不走就会被灭口了。不久,我接到了西南政法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于是逃到了重庆。整整三年我都没有再踏进渔阳半步,连寒暑假都是一个人在学校过的,反正这里已经没有我的亲人……”
第二支烟,还没有抽完,但是她的话已经说完了,于是把半截烟扔在地上,用脚碾灭道:“大命既然找到了,看样子,是昨晚到现在一直在这里追思他养母来着,那咱们回局里去吧。”
她拔腿就要走。
“站住!”楚天瑛厉声喝道。
田颖回过头。
“捅翟运那一刀,是不是把你自己的良知也给捅死了?”楚天瑛说,“就算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民警察,只是一个普通公民,也有义务把你见过和参与过的犯罪行为坦白出来,怎么能只是像讲恐怖段子似的回顾一番,就没事人一样走开!难道你想用这种方式减轻你内心的罪恶感吗?”
“你真蠢!”田颖轻蔑地对他说,然后抬起头,仰望着杨馆长住过的那间屋子的窗户,静穆了片刻,径自走掉了。
楚天瑛很少被人骂作“蠢”,所以蠢蠢地呆立着,直到呼延云从他身后轻轻地拍了一下,他才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