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墓地(三) (第3/3页)
他作主。可惜这个召广国早已不是几十天前的召广国了,那时他还为买不起家乡的几十顷地而发愁,现在就算有几百顷要他收购,他也不用皱一皱眉头。贪污这件事真的有瘾,如果说前二十年当中召广国还一直算个奉公守法的廉吏,那么他长兄恰到好处的那番羞辱,让他一下子利令智昏,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轻易地就落入了阎乐成的彀中。这就像少女的所谓贞洁,有了第一次,就不再有心理负担。当丁外人将鄂县的租税帐簿放到他面前,说要划给他一千户的租税当成犒劳时,他浑身瘫软了。没有人能经得起这个诱惑,何况这个诱惑后面还有赤裸裸的权力。他可以不答应贿赂,但是他得有信心能告倒鄂邑盖公主。很显然,他没有这个信心,因为不久前他自己身上已经染上了污迹。案件一穷治,他和阎乐成之间的肮脏交易也会被揭露出来,这又何苦呢。所以,他现在殚精竭虑的反而是,怎么尽快除掉阎乐成这个可能会坏事的老竖子。
丁守丞是鄂邑盖主的人,连长安公卿都要巴结他,我们怎么惹得起。召广国听了阎乐成的诉说,诚恳地说。他黑胖的脸上满是推心置腹的神态,好像真的在和阎乐成共度难关。这也的确不容易,拿了人家的钱,就得时时装孙子,表现出一定的和蔼。召广国因此有时感到很别扭,一个已经当到了太守的人,怎么习惯在官职远远低于自己的人面前永远保持好脾气呢?
阎乐成持续的一脸苦瓜相,显得非常想不通。我看这丁外人八成有什么企图罢?要不怎么举止这么奇怪。一个八百石的守丞,会去关心一个刑徒的墓地,而且如此大张旗鼓,这难道不令人生疑吗?他还说要提拔婴齐那个竖子,这样的话,我什么时候才能报得了这个仇哇?阎乐成涨红了脸道。
召广国将手臂搭在窗棂上,现在是艳阳天,窗外的玉兰花斜伸进来,就在他手边绽放。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条斯理地说,可是他毕竟理由充分啊。元朔元年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那时今上诏书敦促天下郡县,要求郡守选举人才不要拘泥财产,很多官吏因为奉行诏书不谨被免职。我可不愿意为此免官啊。
可是……,阎乐成差点要跳起来。
召广国一扬手,打断了他,安慰道,不要紧,就算辟他为卒史,我们也总能找到机会将他除掉。大汉的律令这么繁复,我们随便引一条,中伤他还不容易吗?对了,最近安成侯张普反叛,率徒众攻占了望蔡县,过几天我就派你和那婴齐一起去征伐,你或许可以在那里找个机会除掉你的仇人。
阎乐成大惊,臣不懂军事,怎么杀贼。
谁生下来就懂军事的?召广国掸了掸自己丝衣上的灰尘,慢条斯理地说,振作一点罢。有些事我们免不了需要人帮忙,但最关键的还得靠自己。我给你机会,你就要好好把握。他说完这句话,对着门外果断地唤道,送客。
一个家仆立刻出现在门外,应道,谨遵主君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