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婴齐和刘病已(二) (第3/3页)
十分不便。
他能看出扶疏对他的痴心未改,而且有时偷偷看见她的泪痕。她和戴牛之间的关系也十分令人生疑,那种不冷不热的样子令他想到自己和桑绯的关系。
不,比自己和桑绯的关系还不一样。虽然他对桑绯始终产生不了那种令人心悸的爱情,就像自己对刘丽都和妸君那样的爱情,但他们到底还算是互相依恋,一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互相牵念是永远也割不断的。
他
时时会想到桑绯,但是他内心的高傲让他又不能去请求桑弘羊。
有时他甚至动摇了,有点想去向岳父求情,按照岳父的要求尽心职事,那么将来积劳升到二千石、九卿甚至三公不是没有希望的。
他深信自己的才能,但实在没有兴趣。更何况当他听到岳父有伏杀霍光的阴谋,更是感到不寒而栗,他左分析右分析,知道岳父胜算不大,而且这样靠杀戮得来的爵位和荣宠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是这种内心的痛苦不能诉之于任何人,即便是对王谭和燕万年也不能。
他们飞驰在长安城南的白鹿原上,往下杜进发,爬到亳亭的时候,一副熟悉的场景倏然在目。
毫亭地势很高,站在那里远眺,南面可以看见终南山的竹林,如一抹抹青色的烟雾挂在南天之上,这勾起了婴齐的遐想。
不知不觉就过去十年了!当年他和沈武、郭破胡在亳亭驻车等候卫太子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物是人非,事事皆休。当年雄姿英发的沈武和他青春美貌的妻子刘丽都都已化为粪壤,那个力敌万夫的郭破胡也不知下落,江山永远是这样的毫无变化,人世间却短暂如电之一抹。
他又眺望着西边遥遥可见的累累坟冢,不禁凄然伤心,眼睫凝泪。
王谭见状,安慰他道,婴君大概想起了妻子儿女罢?
不必担心,我会找家父去给桑大夫说情,桑大夫不过是一时动怒将君逐出,将来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燕万年也安慰了他两句。婴齐叹道,多谢两位兄弟关心,其实我虽然想念妻子儿女,但在这里突然伤心,却是因为想起了十年前的往事。
什么往事让婴君如此动容?王谭好奇地说。
婴齐摸着颌下的短髭,迟疑了一下,道,说起来本来犯忌讳,当年我就是在这里和故京兆尹沈武等候卫太子,并带他一块去京兆湖县躲避的。
那时我才二十出头,现在倏忽已经人到中年了。
燕万年道,早就听说婴君经历奇特,不过从未听见你主动讲过这些事。
今天不妨讲讲。
是啊,咱们兄弟且在这里歇息,听婴君道古。
王谭说着,走到亭边一个废弃的亭舍残垣上坐下。
婴齐也挑了块非常大而平坦的石头坐下来,一低头,发现石头的侧面上有赫然的一行字迹,歪歪扭扭的:征和四年九月庚申,平阴郭破胡到此。
婴齐心头一震,难道这世间真有神仙吗?自己刚才想起往事,竟然就看见故人的刻石。
看这字迹漫漶,大概有十年之久,那就是郭破胡当年在此等候卫太子
时所刻的了。
当时大家心情恓惶,郭破胡本是个粗人,却在此无聊刻画,光阴闪烁,事隔十年,其中一个在场的故人竟然又来到故地,无意中看到同袍的手泽,真是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