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3/3页)
什么这样看着我?我脸花了么?”她问,很不放心地,用手摸了摸脸,结果倒真把手上的墨迹沾了些到脸上。
“嗯,是有一点。”我说,然后牵出自己白色中单洁净的袖口,为她拭去那点污痕。
这个动作化解了她恼怒之下对我产生的敌意,她垂下两睫,很忐忑地问我:“我的词,还是写得很糟糕么?”
我摇摇头,鼓励她:“现在写得比以前好多了。”
她很开心地笑了。我亦随她微笑,再指那张展开的纸:“继续写完罢。”
“唉,”她颓然叹气,“后面几句怎么想都不满意,所以写到这里就停下了。”
“又在考虑选圆芋头还是酸芋头?”我问。
她嗤地笑出声来。大概想起幼时填词的事,觉得不好意思,她双手掩面笑,笑着笑着,手指又微微张开一些缝隙,笑得弯弯的眼睛从中窥视着我。
我含笑看她,想起她的词,略一沉吟,再取过了笔,将她残句续完:
也拟仿伊宫徵误,周郎顾,相思只在眉间度。
写罢,我搁笔,任她看。她阅后双目闪亮,似感满意,但悄悄瞟我一眼,双颊却又红了,目示最后一句,低声道:“可是,可是……”
我和言建议:“公主若觉‘相思’一词太直白,改为‘离思’亦无不可。”
“改什么改……”她红着脸说,“我又没说要用……我那词也只是写着玩的,不是要给谁看……”
说到最后,她声音听上去像嘀咕。扯下案上的纸,她又把它揉成一团,但这次却没有仍到纸篓里,而是捏在手心,轻轻地跑出了书房。
我缓步到窗前,怅然目送她远去,再举头望天际——那里有白艳艳的日头,可是我心里却开始飘雨。
情事
3.情事
后来我没再问公主关于《渔家傲》的事,但毫无疑问地,那阕词一定送到了曹评手中。她会设法做到,或许通过曹二姑娘,或许命张承照传递——他总是会全无原则地竭力做一切可以讨好公主的事……想到这里,我有些鄙夷自己:其实我为公主续词不也是件无原则的事么?明知道她与曹评不会有结果,任其发展会很危险,却还是这样为她推波助澜。
我难以解释自己的行为,也不愿深想,怕探寻下去,会触到自己无法接受的原因。
这年十二月,今上决定车驾幸学,即驾幸朱雀门外的国子监,祭祀孔子、视察学舍并听讲书官讲经。
国朝崇尚儒学,注重生徒教育,这是个每年都会举行的仪式,但这次,公主竟然提出随行前往,去听著名的国子监直讲胡瑗讲经。今上立即回绝,称女子入国子监祭祀听讲前所未有,万万不可行。公主再三央求,说可以不参加祭祀仪式,而且车驾幸学,皇帝所到之处皆有御幄遮蔽,圣驾歇泊之所又设御屏与黄罗帏帐,若隐于其中,不必担心被人窥见,讲经时她坐在御屏后面,不让人知道就是了。
今上仍摆首不允,公主嘟嘴盯着父亲看了半晌,忽然叹了口气,黯然道:“女儿此生最遗憾的事,就是未能生为男儿身,在名师指导下学习经义韬略,为日理万机的父皇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