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3/3页)
诗作隽迈豪放,获国母赏识,何其幸也!中宫阅冯兄大作后即断言冯兄胸中有丘壑,他日必贵显。冯兄如今虽鲜衣怒马,坐享醇酒玉食,但恕下官直言,商贾毕竟属杂流,若冯兄甘于做一世陶朱公,岂非与中宫判词相去甚远?”
之前的好心情就此散去。回到家后,冯京郁郁不乐地入书房闷坐片刻,忽然想重寻几本久违的经书来读,但一顾书架,触目所及皆是帐本,翻来翻去,竟怎么也找不到他想看的书。
此时沅沅闻声而至,臂中还抱着把算盘,微笑问他:“你在找什么?”
“我那几本《大学》、《中庸》呢?”冯京手指书架问。
沅沅想了想,掉头跑回卧室,须臾,拿了几册皱皱巴巴、满是污痕的书递给他:“是这些么?”
冯京接过,眉头一蹙:“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见书架上帐本没地搁了,这些书你又许久不看,就拿去垫箱子底……”沅沅说,见冯京脸色不对,忙又道:“地上有些潮,所以变皱了,不过没关系,明天我就拿去晒干压平!”
冯京重重吸了口气,把书抛在桌上,坐下,漠然道:“罢了。我也没说要看。”
沅沅“哦”了一声,再偷眼观察他,很小心地问:“我可以留在这里算帐么?”
他默然,但最后还是颔首同意。于是沅沅愉快地在他身边坐下,开始劈里啪啦地拨算盘。
他侧首看着这位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妻子,竟无法觉察到往昔的亲近感,两人并肩而坐,之间却好似隔着千山万水,烛红影里,她唇角的微笑显得空前地遥远而陌生。
“我心中所想,她大概永世都不会明白。”冯京默默对自己说,这个念头无可抑止地令他觉得悲伤。
当然他那无形的泪只流向心里,并未形之于色,而沅沅算帐间隙转头看他时也只发现了他的失神。
“你这样呆呆地看着我做什么?”她笑问。
他依然凝视着她,问:“沅沅,你认识我么?”
她眨了眨眼,颇为不解,但还是认真作答:“当然认得……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能把你认出来。”
他恻然笑笑,轻轻把她拉到怀中拥着,再不说话。
许愿
7.许愿
次年,曾到冯京家中做客的那两位州学同舍通过了在州府举行的解试,准备赴京参加省试,即礼部贡院锁试。冯京再次邀请他们至家中,设宴为其饯行。
宴中冯京把酒预祝同舍科场告捷、平步青云,同舍连声道谢,之后,其中一人注视冯京,甚是感慨:“当世才华盖世,远胜我等,若当初一同参加解试,只怕解元头衔亦唾手可得,如今我们三人相伴进京,岂不快哉!”
冯京摆首道:“舍下书本尘封已久。何况,自隋唐至国朝皆有规定,工商不得入仕,京不敢再奢求应举。二位兄台已于解试中脱颖而出,释褐在望,将来曳紫腰金,亦指日可待,却不以结交工商杂类为耻,仍与京联席共饮,京已深感荣幸,感激不尽。”
同舍听了忙劝道:“当世何出此言?你我从来都是一般人,你虽做过一两笔生意,却也不必把自己归入工商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