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五) (第2/3页)
到科学院当翻译混饭吃。这个卡尼瓦祖辈原为农夫,见大明皇帝重视农桑,索性改行专门“盗版”故国的农具,以期能赚笔回家的路费。可惜当时西方农业技术照东方差距审远,他的发财美梦一直不得实现。一日看到凌昆摆替农牧科的耧,灵机一动,立刻平跑去将故乡的播种车画了出来。二人一拍即合,经仔细研究,终于造出这结合东西方之长的犁耧来。
那京城周围的商户这几年没少借科学院的新发明捞钱,这大明南有科学院,北有北平书院,两大钱眼无人不知。见了犁耧问世,不待朝廷号召,立刻有商人买了图纸赶工。马鞍山冶炼厂的钢材作枪炮不是最佳选择,做这些农具却是绰绰有余,没等开春,已经有犁耧摆到江淮一带大街上叫卖。进城赶集的农户见了,围着左三圈又三圈,赞赏不已。不少大户人家买了去,春天播种时效率立竿见影,节省了不少雇短工费用。
这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武安国感受着周围世界的变化,也感受着收获的喜悦。大明朝严令禁止土地兼并,没有权势的小地主从土地上赚了钱只能存起来,或者是投入到武安国等人开创的工商业中。全国唯一不限制购买土地的地方就是辽东,几百年未曾开发的黑土无意间受到这种政策的优惠照顾,日益热闹。大明朝矿山管制疏松,北平等地的工商阶层就是凭借这个政策迈出了第一步。于无中生出有来,于不可能变出可能,这时代每一条政策只要稍稍变通,就有希望走出一片新天地。通过这些年零敲碎打,通过改变一个螺钉,一根枕木的细微调整,终于看到了历史脱离了原来的轨道。整个冬天,京城最开心人就是武安国,怀着即将初为人父的欣喜,同时也听着新兴工商阶层,这个历史新生婴儿清脆宏亮的啼哭,怎能不醉。。
眼前的一切繁荣,看似于自己无关,但一切亦因自己而起,武安国是播种者,亦是灌溉者,还是历史的记录者,正因为熟悉于原来的历史,因此才比别人更强烈的体味到看见历史发生改变的喜悦。我来了,我经历了,我看见了,没人的时候,武安国对着空旷的屋子强忍住发自内心的呼喊。
这个国家其实并不难改变,因为经历百年屈辱后社会各阶层的有识者都在对历史进行着反思。每个人的思维中,也许认定的强国道路不同,但大多数人的内心深处都渴望着国家的富强。作为先行者,武安国知道自己并不孤独,和他共同奋战的有郭璞、张五、曹振,还有数不清渐渐觉醒渴望在蓝天下直立行走的人。
这次郭璞升迁问题上,大家的配合堪称经典。四省布政使郭璞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没给人招架的机会。武安国一直记着内阁大学士吴沉在第二天上朝时那两眼乌青的样子,这老先生一定是对着地图哭了整整一个晚上,东北三省加上北平、山西、陕西,新拓的热河、靖远,虽然都是边远之地,但也是民风最开放,最容易接受新政的地方,老吴沉只要有全局观就能发现,大明朝的四分之一江山已经落入新政支持者手中。这个亏他吃大了,带着一堆重臣瞪大眼睛盯了三年武安国,却万万没料到率先发起反击的是郭璞。
有勃勃生机,也有沉沉黑夜,有胜利的欢歌,也有失败的眼泪,这一年就在悲喜交杂中临近尾声,年关快到了,收帐的收帐,打算盘的打算盘,做计划的做计划。历史总是以螺旋方式发展,或者螺旋前进,或者螺旋向下。
腊月的 秦淮河上画舫如梭,寒冷的天气无法阻挡游人的雅兴,年底朝中公务不忙,辛苦了一年的京官们都喜欢到河上聚一聚,踏雪寻花,在读书人眼里别有一番滋味。况且城中来往,人多眼杂,哪如河面上宽阔平静,不必担心隔墙之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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