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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第1/3页)
头顶是纷纷扬扬的白雪,越来越大,脚底下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泥泞道路,越来越难走。紫川秀不住地叹气:自己还真倒楣。长途跋涉了整整六天,眼看距离帝都已经不足二十公里了,自己的坐骑却在路上的冰窟窿里折了前足,损了一匹好马不说,那一跤跌得还真疼得回味深长啊,走出了足足五、六里路,屁股上还在隐隐作痛。
他抬起头,从风雪斗笠的帽檐下面看去,天地一片皑皑苍莽,鲜红的一轮日头挂在西边地平线,天色已经近黄昏。今天是到不了帝都了,雪那么大,入黑以后路更难走,今晚得找个地方过夜了。看到路前方的丛林中好像有座孤零零的房子,他精神一振:过夜的地方有着落了!
但走近一看,他又失望了。那屋子破破烂烂的,门板虚掩着,一推就开,显然已经荒废了。
“有人吗?”紫川秀叫喊几声,无人回应。他走进去,一股微臭的味道扑鼻而来,门外昏弱的阳光斜斜地照下来,房间里到处是乱七八糟的垃圾,显然这房子的主人早已把它放弃了。看来,一切都只有靠自己了。
野外露营,对过习惯了军旅生活的紫川秀来说,完全不是什么难事。他点着了火摺子,打量下房间里的东西,肮脏又破烂,没一样用得上的。紫川秀动手扫开了一块干净的地方落脚,从房子外边的林子里面抱回来一堆柴火,在房间里的厨房中搜索一下,发现了一个没了把手的铁茶壶。他用雪把里面的圬垢擦了下,发现里面居然还不怎么脏。这让他精神大振,扣上房门挡住风雪,把地板上杂乱的东西清扫开,搭起了一个简单的炉架,把茶壶放上去,到外面地上找了一捧雪放进茶壶里,用火摺子引燃了柴火。树枝大多被雪浸湿了,忙了好久,柴火才总算点燃。
望着跳跃的火苗,紫川秀满意地长吐一口气,把随身的行军毯铺开在火堆旁做了个被卧,舒坦地伸直了长腿躺下。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雪下得更大了,凄厉的寒风呼啸得让人心寒,屋子里面却是暖洋洋的。劳累了一天终於可以休息,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躺在这里,等着水烧开、喝茶和吃干粮,光是这种悠闲的感觉让紫川秀舒服得不得了。
望着黑黝黝的窗外,紫川秀在出神。荒山野岭的野地、荒芜的破旧小屋、闪烁红亮的膏火,粗糙得难以下口的干粮。在自己不到二十二岁短暂的生涯中,曾经度过了多少个这样的夜晚?连自己也记不清了。自从童年时代起,自己就一直在戎马中度过。同龄的孩子还在享受父母关爱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拿起马刀上战场砍杀了,杀不完的敌人,流风家、魔族、叛军。从西部战线一直到远东,自己的足迹踏遍了整个家族领地,见识到了许多常人无法想像的景观和奇迹,却惟独缺少一个常人都能拥有的家。
家啊!紫川秀轻轻感叹,眼角已经湿润了。自己是一个没有家的人。没有亲人,没有牵挂。自己在远东的事业已经扎稳了根基,在别人面前,自己是威风显赫的光明王,叱吒风云的英雄,追随自己部下以数十万计,但是当深夜独自一人的时候,那份落寞和孤独却无人能解。他蓦然想起,那么多年了,唯一让自己有家的感觉的,是在紫川宁家中度过的那段不到一年的日子里。
分别已经两年了,紫川宁是否已经改变了呢?得知自己叛国的消息后,她是不是很伤心呢?会不会相信呢?紫川秀不敢去想了。被祖国抛弃的日子里,紫川宁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
正在胡思乱想着,水咕噜噜地烧开了。他爬了起来,俐落地用随身携带的行军壶和茶叶泡了一壶茶,然后把干粮放进了壶里,看着肉干、小米在沸腾的开水里面翻腾着,他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心里却是喜悦的。
突然,他停住了手:外面的风雪声中夹杂着某种异样的声音,有东西踩在枯枝上面的清脆裂响声。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样大的风雪,就是野兽也不会出来觅食的,怎么会有人到这个荒废的野外小屋来?但随即,声音更清晰了,有人正在朝这个小屋过来。
紫川秀的反应迅疾如电,一瞬间,搁在毯子边上的“洗月”刀已经到了他的手中。
刀鞘尖灵巧地向前一挑,恰好把搁在火上的茶壶给挑到了地上,动作迅疾又平稳,茶壶里满满的汤水连一滴都没有溅出来。他正要把火扑灭,忽然停止了动作,哑然失笑:自己过於紧张了!这次从远东秘密归来,由古奇山脉下的都灵行省到帝都,一路没露过痕迹,紫川家不知道自己回来了,更不可能有人来追捕自己。他摇头苦笑着:没办法,身为紫川家有史以来最高悬赏金额的通缉犯,自己不得不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稍有风吹草动就风声鹤唳。
他把茶壶又放回了火堆上,将刀子往风雪蓑衣里一藏,刚开门,迎面就是一阵狂风夹杂着雪团打来,让紫川秀睁不开眼睛。
雪好像更大了,风中隐约夹杂着女子凄厉的呼救声:“救命!”,紫川秀翻起了眼帘,在林子外面的茫茫道路上发现了渐渐变大的黑点,有人正在朝这边过来了。虽然双方距离还是很远,但以紫川秀的眼力,已经看得出是一群男人正在追逐一个逃跑的女子,一追一逃,双方正朝自己方向来,快要进入林子了。
知道事情与自己无关,但紫川秀好奇心大发,反而迎着他们掠了过去。他的动作迅疾却没发出丝毫响声,一边前进一边藉着树木隐藏身形,就像猫一样安静又诡异;再加上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那一追一逃的双方竟都没有发现迎面有人在接近。紫川秀藏身在一棵树后,看着他们从前面跑过。那群男子一个个身形彪悍,杀气腾腾,即使在急速奔跑之中,他们的呼吸也并不显得急促,想来武功也不会很差。为什么劳师动众地来追杀一个女子呢?
被追杀的女子穿一身秀已经扑入了他怀中,膝盖狠狠地撞进了他的小腹。这一撞带着紫川秀一冲之势,力道好不凌厉,撞的又是人体的脆弱部位,那个人高马大的杀手当即倒在地上,像虾米似的缩成一团,口中不住地呕吐着胆汁。
耳朵边风声响动,紫川秀听风辨形,立即知道一左一右同时有人夹攻。两个杀手反应也算是快了,紫川秀刚收拾了一个他们马上就攻上来,嘴里“呀呀呀”地怪叫着,黑色的大刀带着尖锐的风声落下,看似凌厉,但在紫川秀这种用刀的大行家眼里,他们的动作简直慢得像乌龟打劫蜗牛,处处是破绽。
紫川秀突然一侧身,双手在空中画个玄妙的半圆,一牵一引,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法,“啊、啊”两声惨叫响起,血花飞溅。那两个杀手明明是用尽全力对着他劈过去的,刀子却在半空莫名其妙地改变了方向,砍到的却是自己的同伴!没等那两人倒下,紫川秀突然纵身倒退,一个手肘凶狠地打在身后杀手的肋骨处,骨头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夜晚听得清清楚楚,让人牙根发软。那个企图从身后偷袭的杀手一声不吭地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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