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3/3页)
紧接着他想到——那又怎样?
所以他父亲的葬礼将一千人引到了尼庞赛河河畔的一处墓园。有一天,或许波士顿警察学院会有一栋托马斯·考克林大楼,或者波士顿市会出现一座考克林桥。
好极了。
但死了就是死了。没了就是没了。任何以你命名的大楼、遗物、桥梁,都不能改变这一点。
你只能活一次,所以要好好过这一辈子。
他把报纸放在自己旁边的床上。是新床垫,昨天他从狱中的链条工场回来后,这张床垫就在囚室里等着他,还有一张小桌子、一张椅子,以及一盏煤油灯。小桌子的抽屉里放着火柴和一把新梳子。
这会儿他吹熄灯,坐在黑暗中抽烟。他倾听着外头工厂传来的噪音,还有驳船在狭窄河道上彼此示警的船笛声。他打开父亲那块怀表的盖子,又关上,然后又打开。打开、关上,打开、关上,打开、关上,此时,外边工厂排放出来的化学气味爬进他的高窗。
他父亲死了。他再也不是谁的儿子了。
他是个没有过往也没有预期的人。一张白纸,对谁都没有义务。
他觉得自己像最初的移民,永远离开家乡的海岸,在黑暗的天空下驶过一片黑色大海,来到新世界。这片土地尚未成形,仿佛一直在等待。
等待着他。
等待他为这个国家命名,等待他按照自己的想象予以改造,好让这片土地拥护他的价值观,并发扬到世界各地。
他关上怀表,紧握在手中,闭上眼睛,直到他看见自己那个新国家的海岸,看见黑色天空缀满了白色的星星。星光照着他,他就快要靠岸了。
我会想念你,我会哀悼你,但现在我重获新生,真正自由了。
葬礼两天后,丹尼最后一次来探望他。
他凑向金属网,问道:“你过得怎么样,老弟?”
“正在摸索自己的路,”乔说,“你呢?”
“你知道的。”丹尼说。
“不,”乔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八年前你跟诺拉和路瑟去了塔尔萨,从此我就没听到过你的消息,除了一堆传言。”
丹尼听了点点头,掏出香烟来,点了一根,慢条斯理地开了口。“我和路瑟一起在那里创业。建设工程,在黑人区盖房子。我们做得还不错。没发财,但是过得去。我还兼任警长底下的郡警,你相信吗?”
乔露出微笑:“戴着牛仔帽吗?”
“小子,”丹尼故意学着南方的鼻音腔说,“我带着转轮手枪,左右臀各有一把。”
乔大笑:“脖子上系领巾?”
丹尼也笑了:“那当然,还穿靴子呢。”
“上头有马刺吗?”
丹尼眯起眼睛摇摇头:“那就太夸张了。”
乔边笑边问:“那儿发生了什么事?听说有一场暴动?”
丹尼眼中的亮光消失了:“他们把那地方完全烧毁了。”
“塔尔萨?”
“只有黑人区。路瑟住的那一带叫绿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