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3/3页)
瓦那。”
“他跟我说他是在农场里长大的。”
“没错。我们家是替他们工作的。我们家是,呃——”她看着他,又想不起来英文该怎么说了。
“流动农工?”
“是这个词吗?”她皱起脸望着他,喝得跟他一样醉了,“不,不,我们是佃农。”
“你父亲跟他父亲租地,收成后用作物付田租吗?”
“不是。”
“那是佃农。我祖父在爱尔兰就是佃农。”他想表现得清醒、博学,但在眼前的状况下很吃力,“流动农工是随着收成季节不同,到不同的农场工作。”
“啊,”她说,对他的说明不太高兴,“你好聪明,乔瑟夫。什么都懂呢。”
“是你要问的,姑娘。”
“你刚才用西班牙语叫我‘姑娘’吗?”
“我相信是的。”
“你的发音好烂。”
“你讲爱尔兰人的盖尔特语,发音一样烂。”
“什么?”
他挥挥手表示算了:“我会慢慢改进的。”
“他父亲很了不起。”她的双眼发亮,“他让我住到他们家,给我单独的卧室,有干净的床单。我跟着一个家教学英文。我,一个乡下小孩。”
“那他父亲要求你怎么回报呢?”
她看着他的双眼:“你真恶心。”
“这个问题很合理啊。”
“他什么都不要求。或许他因为自己帮这个乡下女孩所做的一切,心里很得意,但也就是这样而已了。”
他举起一只手:“对不起,对不起。”
“你老在最好的人身上,找他们最坏的一面,”她说,摇着头,“又在最坏的人身上,找他们最好的一面。”
他想不出该怎么回答,于是耸耸肩,让沉默和酒精发挥作用,好让气氛回复到比较柔和的状态。
“来吧,”她滑出卡座,“来跳舞。”她拉着他的双手。
“我不跳舞的。”
“今天晚上,”她说,“每个人都跳舞。”
他让她拉着自己站起来,即使他痛恨跟艾斯特班同场跳舞,或者,别那么夸张,连跟迪昂同场跳舞他都觉得丢脸。
果然,迪昂公然嘲笑他,但他已经醉得不在乎了。在格蕾西拉的带领下,很快,他就找到了一种自己可以跟上的节奏。他们跳了好一会儿,拿着一瓶苏亚雷斯黑朗姆酒传来传去轮流喝。中间,他一度发现眼前有两个格蕾西拉的影像交叠——其中一个她像绝望的猎物般拼命跑过落羽杉沼泽,另一个她则在他两三英尺外跳舞,扭动臀部,摇晃肩膀和头部,同时把酒瓶凑近嘴唇。
他为这个女人杀人。也为自己杀人。但有个问题他一整天都想不出答案,那就是——自己为什么要朝那个水兵赛勒斯的脸开枪。你那样做一定是因为你很愤怒,否则朝他胸口开枪就得了。但乔把他的脸轰烂了。那是针对个人的。当他忘情地看着她摇晃的身影时,这才明白,他会那样做,是因为他在那士兵眼中清楚地看到,这个人瞧不起格蕾西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