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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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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第3/3页)



      我红着脸说道:“我知道,少校先生,我当时看到你了。”

      少校说:“啊,那我们在突围时有许多相同的回忆了,那真是一个艰难的时刻。”

      我回答道:“是的,少校先生。”

      他想拿出一支香烟来,但是发现自己的烟盒是空的。他是准备给我拿一支香烟吗?

      少校接着说:“我们明天就要过河了,年轻人。我希望在这之后你会得到一次休假。”

      少校说出的“休假”两个字对于我而言就像是一杯可口的香槟酒那样。

      我高兴地喊道:“休假?”

      少校说:“是的,我们不会把这个休假从你的生活里偷走的。”

      那些我以为再也不会有的激动突然都回来了。这是真的吗……但是休假总是可能的,我怎么会怀疑呢?我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沮丧有多深,自己已经有多么的绝望。现在我开始小心翼翼地想起了葆拉。自从我被编入了进攻部队以来,就再也没有收到葆拉的信。虽然我们的部队活动频繁,但是和葆拉失去联系这件事一直让我的心里很难受。在那些战斗中的极度沮丧和厌倦里,儿女情长的话语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那些在爆炸中坍塌的房屋似乎也让我对生活的正常感觉随之坍塌,那些战争里的痛苦远远超过了无法实现的爱情所造成的痛苦。我常常想,如果我能从这场战争里活下来的话,那我对生活的要求是极其微小的。如果一个人的生命都还在朝不保夕的话,那他如何能够为那些爱情的失意而耿耿于怀呢?自从别尔戈罗德的恐怖以后,我对世界的所有原来的认识都被摧毁了。在瞬息万变的战局里,我们常常不知道到底要放弃生活里的哪些事物才可以取得某种身心上的平衡。我依然不愿向死亡屈服。我已经在那些极度的恐惧中向自己发誓:即使是失去一切财富、爱情,甚至是一部分肢体,我也要从这场可怕的战争中活下来。

      我现在感到魏斯雷德少校就要离开这里了,因而我问他是否知道我的一些战友的下落。他只记得老兵的下落。他对我称呼着老兵的名字:“奥古斯特·维尔纳的连队在突围的时候负责协助一个榴弹炮连。他们是第一拨的突围部队,那时的处境非常艰难。那些活下来的人现在恐怕在基辅了。那里是我们师重新集结的地方。”

      我安静地听着少校的话,少校点了点头,然后就离开了。他离开时告诉我说:“我们明天过河。”

      少校提到的休假的消息让我由于突然而来的兴奋感到有些眩晕。我也为自己的一些战友可能在突围中战死感到沮丧。也许基辅到科诺托普的路上我曾经经过他们被烧焦的尸体。我也会像别人那样试图忘记和他们的友谊吗?我也必须“无悔地”否认——在战争里,“无悔”是一个奢侈的用词——那些和霍尔斯、林森,甚至是林德伯格那个浑蛋的记忆吗?

      但是,即使我所有的朋友都不会回来,我从老兵那里也学会了一件宝贵的事情,那就是无论在何种艰难的环境里,我都可以重温那些美好的回忆,即使我躺在冰冷的雨地里任凭雨水湿透全身的时候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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