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3页)
留下一人生污点。十年后又病机乱投医。我在马列主义、国际关系和社会学之间犹豫了很久,选择了社会学。我连资料都没有找齐,复习一月匆匆上场。凭着被敲骨吸髓的中小学填鸭教育毁掉了一半、又被指鹿为马的大学教育糟蹋了另外一半的智力,楞是没考上。连我这个有着丰富实践经验的社会活动家都考不上,去TMD社会学吧!
考公务员为人民币服务吧。可是我本为干部身份却莫名其妙弄丢了,屁民一个,老爸早靠边站,有戏吗?撤了吧,免不了忿忿地想:妈的,谁动了我的干部身份?谁坏了我为人民服务的好事儿?
我原本对生命充满了虚无和荒诞感,但目睹给了我生命的父母一天天老去——特别是老爸中风后医生私下坦诚,如遇复发随时有危险,突然觉得生命是有重量、有质感的,是触手可及又可嘎然而止的。也许正因为老年人对此感应更强烈,才执拗渴望以传宗接代的方式延续生命。连亚圣人也鼓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实在不想延续出个小戈海洋、小流氓无产阶级来?但作为父母的生命延续体,你却不得不尊重他们的感受。我妈比圣人说得更有人情味:“有个家可以互相支撑,你的心也不会那么野了。”
傍晚,无聊透顶的我在餐馆吃了饭,在江边沙滩上转悠,脑子里一团糟。凉风轻佛,晚霞西沉,白花花的江水蜿蜒流泻,碎银般的细浪泛着红彤彤的光斑。远处明暗纠结的山峦、建筑和树木如一幅静默画,温暖而悲凉。我叹息一声,登上河堤台阶,不经意钻进一临江茶楼,一眉目清秀的女孩迎上来,将我安排在凭栏临江的座位。见我孤客一个有些奇怪:“就一人啊?”
我没好气:“一个人不接待吗?”
“不,只是有点奇怪,稀罕。”
“我姓王,排行老五。”我随口而出,她抿嘴一笑,躬身退下。
上茶后,我看着窗外的景致发呆。红彤彤的火烧云燃成一堆凌乱的暗红余烬。临江河堤上的茶座一字排开,少数有遮阳伞,其余躲在树下或裸露着,地上洒满垃圾。同样一杯茶,露天茶座价格不到茶楼三分之一。炎热、嘈杂和灰尘中,短衣短裤光着膀子汲着拖鞋的茶客,或东拉西扯东家长里短,或热火朝天搓着麻将斗着地主打着长叶子牌。在控制成本规避意义打发人生方面,咱中国人有着异乎寻常的天赋和行动力。我无意识地朝藤椅沙发上一躺,翘起二郎腿,猛然看见女孩就站在我身后,吓我一跳。我问:“你咋站这儿?”
“我不站这儿站哪儿?这是我的工作。”她笑,上前给我添茶。
我很不自然:“花二十块钱,还让人在旁边站着,这是剥削阶级生活方式。你能不能坐着?”
她很为难,我说:“那你去服务别人吧,我有胳膊有腿的。”
“那边有人,这边归我,就你一个客人。”
“超值服务,那我赚了。”我开玩笑,喝了几口茶,半坐半躺,打量起这女子来。她白净,瘦筋筋的,颇为端庄机灵。无聊的人凑一块,那就开聊呗。
“干多久啦?哪儿人啊?”
“半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