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3/3页)
。我应该打招呼的。”谢平说道。
“不要匆忙。思想转变总有个过程。强扭的瓜不甜。这才是唯物辩证符合事物本来面目的。你好好再想想。”陈助理员说道。
这件事,是几个连队的指导员反映到场部来的。青年们找他们请假,他们就问问政治处,安排了这个会没有。得到指导员们的报告,陈满昌心里老大不痛快,却还没把这事看恁严重。他都没向主任汇报(他不怎么把在他看来脑子不怎么够用的主任放在眼里)。只是偶尔地跟政委提了一下,也只作为一种牢骚,旁敲侧击地想向政委说明,不是他不容谢平,而是谢平这人太难拢,叫人太难带住他那“笼头”。但没承想政委会这么看重这件事。在连连追问此事的详情后,立马给主任打了个电话,要他以党委的名义出面,找机关支部和组织股的人一起,跟谢平谈次话,作一次正告。
“太不懂事了吗!”政委颇有些失望。
出了主任办公室,谢平并没有立即回自己屋。回屋也躺不住,便顺着被月光照蓝了、又被夜寒冻硬了的土路,漫无目的地朝招待所荡去。招待所大院里空空荡荡。人都到礼堂里看电影去了。所有的窗户都黑着。声音在月光下显得那等的脆亮,听起来跟碎玻璃碴似的。忽而,他看见齐景芳从西小院的月洞门里急匆匆走了过来。谢平想叫住她。她却只当没瞧见,一侧身,拐进林带,贴墙根走了。这些日子,她常常这么躲他。刚才想给她打电话,告诉她青年聚会的人数,也找她不着。有一天,在商店隔壁的照相馆门前,见了她。她穿了件很新的黄军服上衣。雪白的衬衫领头翻在外边。海蓝布单裤。干净挺括。大概是刚照完相,披着军皮大衣,由那位黄之源陪着,目招待所。看见谢平,她脸一红,赶紧把头一低匆匆拐回照相馆去了。他不明白她干吗要躲他。从十二队回来,有人告诉他,她跟黄之源去林场玩过两天。还有人说,黄之源想把她要到他们林场机关去,放在行政股培养培养。还说:都已经跟两头的干部人事部门和场首长说妥了,等等等等。谢平去找过她,问她功课温习得怎么样了。她很客气。拿出不少山货来招待谢平。床前放着一双崭新的中帮黑牛皮女靴,是谢平没见过的。黄灿灿的铜拉链和小巧的后跟、柔软光亮的皮面,都是那等的扎眼。她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拿起皮靴,笑着问谢平:“我穿这,好看吗?”那笑,多少有些尴尬,又有些故意要炫耀的意思。
“大概吧……”谢平说。
“大概?”她挺直了身子,像摸烧红了的熨斗似的,用尖细的手指很快摸了两下那镜子般的靴面,不高兴地说道,“有人说,我穿啥都好看。”
“可能吧……”谢平说,“你作业做得怎么样了?我留给你的那本几何参考书上的题,做了多少?”
她默然一笑,拎起一只黄军包的角,往床上一倒,里边倾出十来本不重样的参考书:复习指南、综合练习汇编和升学辅导……书面上都有黄之源的题签:“与景芳小妹共勉。”
“不错。”他讪讪地走了。她也没往外送。但他感觉到她在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