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3/3页)
给你办。”
谢平看看那张画得很粗劣的工程示意图,合着虎口,柞量了一下那渠道的长度,间:“给我多少劳力?”
老爷子笑道:“分场里拢共恁些人。攥紧了,撒开了,也就那一把。给你十个棒劳力,每年干三个月。”
谢平大约摸估算了一下:“那就不是两三年里挖得出来的。”
“工程量,老赵算过了。六年。”
“免了我子女校的差使!”
“轻闲死你!”老爷子笑着叫道:“一早一晚那工夫你干啥?子女校那一摊,你还得给我捎上!”
谢平笑着想了想,答道:“行!”那渠道底宽八十厘米,口宽三米一,深三米。走的那地段,二米六七往下,全是黑黏土。腥臭。跟糖稀似的粘锹。难往上甩的。站在渠底里,不靠点过人的臂力,咋弄也甩它不到渠帮上去。这十个人自然是老手。全是新生员。不慌不忙。在身前挖个小垱。蓄半挡水。下锹前,先蘸湿锹头,再一脚踩住,“咕卿”一声剜出一块,撤右脚,猛拧腰,一弓一蹬斜起锹,带送带转往起抛。一天干下来,衣服裤子上溅住点泥巴的都算不得好手。
第二年,赵队长死了。死之前的五六天,也怪,突然不拉血了。竟然还能下地走动。他便让建国赶上毛驴车,驮起他,到挖渠工地上转去。看好下午五六点钟光景,早过了那阵懊热的劲头。黄黄的太阳歪到一边便见红。叫阿尔津山下那面大漫坡上两棵孤高的胡桐树,神出老长的阴影。工地上,那十个新生员全收罢工,走了。谢平在量工方,给每人记成绩;尔后擦洗铁锹,坐在高高的渠帮上,卷棵烟,吸着,独自待一会儿,送那西去的太阳进老风口。
赵长泰慢慢爬上渠帮,虚汗儒湿了他稀疏的额发。他没让儿子搀扶,只是叫他守着毛驴车,等在渠下。
谢平扶着赵队长,在渠上慢慢走了一段。
“要挖六年,耐得下心吗?”赵长泰问。
“反正不干这,就干那。总得干一样。六年、七年,对我都一样。”谢平答道。
“自己有什么想法?”
“自己?没有……”
“真没有?”
“从五号圈出来,我觉得哪儿都是天堂。”谢平眯细了眼,瞅瞅西天的火烧云,
“……哪都一样……”
“挺满足?”
“……”谢平不回答。烟草大劣。嘴里发苦。他用力啤了口唾沫。
“为什么不吭气?”
‘你们不就是要我这个样吗?“谢平用铁锹挑起一块拳头大的鹅卵石,狠狠地朝渠对崖一只蹲在洞口傻看的上拨鼠拍去。卵石砸在离土拨鼠几厘米的地方,吓得它出溜一下,缩回洞里去了。
“那么,是我们让你产生了这种混账想法?”
“如果这么想的就是混账东西,那么我周围……这号的混账东西就太多了。”
“谢平,我是决计看不到你挖成这条渠的了。也许明天……也许明年……说不准在哪一个倒霉的早晨,或许夜晚,我就‘塔尸郎’了。我今天能出来走走……可但凡我那不争气的屁眼又闹腾起来关不住门,我就又不知到哪天才能出来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