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3页)
海报.太阳特别高远.黄土和蓝天同样单调.他想起来了,曾听人说过,城西有一个专供高级军官们使用的住宅区.闲杂人等免进.
是这儿吗?
车夫把他带到一个中式的四合院门前,替他按了下门铃,便赶紧走掉了.
出来应门的便是那位女东家.自然不再戴墨镜,也没穿尖头的漆皮鞋.袅袅一副单薄的样子,穿一件家常的竹布旗袍和一双黑布鞋.
不是大来娘.他松了一口气.
不是大来娘.他又非常非常失望.
"不是冤家不见面嗅."女东家甜甜地笑道.
他愣怔着认出,她竟是庆官儿的那位三姨太_"三……",他结巴了.
那年她没走.她不想离开这个地方.被送上了火车,走了一站地,不顾那几位姨太太的劝说威吓,提着自己的皮箱,带着自己的披风,找了趟回头车,又回了省城.头几个月,一直住在城防警备司令部附近的一家小客栈里,专门给军官看相治病.早几年就雇上了自己的包车.后来又结识了城防军重炮旅的旅长,做了他的干女儿,便住进了这么个气度不凡的四合院.
"今天不许回去了."她的口气,就好像他们是从来没分过手的一对同胞兄妹或同胞姐弟.
"那不行……我在那儿还管着点儿事哩."他一边说,一边打量这间作客厅用的北房.
"哟,还管着事呢.手下养几员大将哪?"她笑着问.
"四……"他本想说四五十的,但又觉得四五十太少,便说了"四五百".
"四五百……哈哈……"她在天放对面一把大师椅上坐下来,跷起一条腿,双手搂住膝盖头,调侃似的看着天放,但没有一点恶意.她朝茶几上那部老式电话机点了点头,说:"你给他挂个电话……"她说出了鸡屁眼儿院院主的名字,"问问他,他一共才有几个虾兵蟹将?"
看样子,她在这几天里,早把他的底牌摸清了.他脸一热,愧疚地躲开她注视的目光.
"非得回?"她静静地追问.
"真……有事……"他结巴得更厉害.为了证实自己的确在那院里还管着点事儿,他忙乱地解下挂在腰带上的一把小刀.这小刀插在一个扁平的木鞘壳里,木鞘壳上缠着五道牛皮.刀把比刀身还长,是个紫铜铸的圆筒.刀把的头上,另外套了个羊皮小口袋.他这是学白家兄弟,也刻了一方私章.只不过,他的这方私章刻在刀把的头上.想有朝一日,能让自己这一方印章,在省城出大名.他现在替那院主办事,就常让这印章来代替自己说话.
三姨太接过那印章,故意问:"刻的什么字呀,欺负我们这些睁眼瞎."
天放知道三姨太小时候上过学,便说:"三太太别寒惨人了.我还能刻什么字.自己的名字呗."
三姨太把印章放到嘴前哈了口气,往桌上一本印笺上一盖.肖天放没想到,她这一口气哈出,竞比印油还管用,盖出的印子鲜红锃亮.但使他更觉奇怪的是,那印章上显出的,不是他熟悉的"肖天放印"四个篆体字,而是他根本不认得的什么字.不是四个字,而是八个字.
"不对……"他诧异,看看三姨太.
"怎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