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2/3页)
石连德也喜欢听肖天放回忆大来娘.
那天,石连德说:"走,这么多年,我都没叫你见见我那位相好的.今天叫你见见.不过老弟见了,可别耻笑.她当然了,石连德还死死揪住肖天放的袖管,望着那即将消失在对岸不及大来他娘."
肖天放说:"世界上不就一个大来娘吗?"
石连德说:"不过,我那个……一双手还经得住人细看."
肖天放说:"鬼!谁看女人往她手上使劲?!"
石连德说:"不管咋着吧,当面你多少得替我夸她几句.让她高兴高兴.女人嘛,都爱听个软话."
肖天放哈哈笑道:"男人就不爱听软话?喷!走你的吧!还叨叨个啥嘛!"
走过军分区被服厂,厂区里常年不断地飘浮出棉絮的纤维尘粒,厂区外居家的屋顶和路两边的树木,全蒙上了灰白的一层.再往前,县看守所青砖大院的高院墙,就挨住了河边.河不小.一年四季浑黄.常有大树连根飘来.但流出三五里去,出县城不太远,水渐少,尔后突然见少.空晾起一大片灰白的河滩,堆满大大小小的卵石.还有半间屋那么大的青石块,磨秃了棱角,悠然自得而又寂寞百代地侧起接近清澈的小涧.清倒是清了,水也少得很了.
河对岸,有县城的另一半.老城区那一片,都在对岸.河宽,桥就长.这是一条完全用圆木方木木板堆垒钉筑成的公路桥.桥桩上涂着很稠的一层焦油.桥面上厚厚地铺着一层细沙或煤碴.那小酒馆就坐落在看守所斜对门,桥的这一头.这时,一辆特制的马车带着轰轰的巨响,飞快地从他俩身边一擦而过,奔桥那边去.亏得老石耳朵好使,老远就听见了那蹄子和轮子的动静,一把把天放拽到了路边.要不,只想着向那小酒馆里找那双经得住细看的手、又习惯横着身子过马路的瘸鬼肖天放,真要让那疯了似的四匹马撞倒了,踩烂了,拖碎了.
"不要命了……这些年轻嘎娃……."马车过去好一会儿,石连德对老城区狭窄弯曲的小街筒里的马车嘀咕了一句.
肖天放没应声,只是盯着那辆很熟悉的马车不放;好大一会儿,看准了马车的去向后,匆匆说了句:"你先去占个位子……"便挪动他那条木头假腿,急急向桥那边走去.
耳朵被炮火震聋过,但眼睛却鹰一般好使的天放,在马车风驰电掣般从他身边掠过的那一刹那,只回头瞟瞥了一眼,就认出,在车上坐着的,正是他女儿玉娟和他七弟肖大一.
马车急速深人老城区,拐进紧邻几家煤场制砖厂修造厂和粉条厂的窄街筒,天一觉得,再没人能瞧见他们了,这才放慢了车速.刚才过桥的那一瞬间,真把他吓呆了.他知道大哥带大来也到索伯县来了.但一个十二辆马车的车队,怎么着,也走不了那么快.他带玉娟走的是近路,他满以为,找到大夫,替玉娟了结那件揪心的事,再往回走时,大哥他们也还不一定到得了县城边上.但偏偏在桥头遇见了.他只得把玉娟往车厢肚里一推,撩起马鞭,狠狠在辕马和梢子马耳朵根上,来回捎出一连串尖脆的鞭花,自己也忙勾下肩背,埋下头,一路狂浪地冲撞过桥.但愿灰暗的暮色和瞬间的猝不及防,能使大哥没能看清了他.
玉娟不知道刚才那一会儿,么叔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凶狠.而这一会儿,却又铁青着脸,只顾匆忙钻弯曲的街筒,好像要把她带到什么地方,赶紧深埋起来似的.
她不敢问,也不想问.也许已经到了天边,也许正在走向尽头.她只愿幺叔别再对她那么凶.
街区在冥冥的暮色中,呈现出应有的陈旧拥挤和参差的斑驳.它又不断往下倾斜,能看清前方街区房顶的起伏,各种院落中树群和衣物的杂色.自行车的扭动.收音机天线杆儿的歪斜高耸.木板小阳台上的花盆.后院的厕所.猫追狗.揪片子不搁高汤.
"下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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