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m.llskw.org
第57章 (第1/3页)
高高的草垛像巨形的蘑菇,不前不后,不新不旧,不卑不亢,不悲不喜.
他摘下帽子,敲响门板,明知故问:"这是……肖天放同志的家吗?"
这一段,肖天放真是病了.不耐烦.核桃那么粗的手杖让他折断了四五根.断腿的肢端又开始流脓流血.黑黑的脓血,一桶一桶往外流.高烧一直不退.即便把他全身浸在刚打上来的井水里,不用多大一会儿工夫,那冰凉凉的井水也会跟他身上一样,烧得烫手,咕嘟咕嘟地往出蹿热气.什么药,什么大夫,对他都没用.肖家的人都慌了手脚.他还不许任何人碰他.除了玉娟.烧得实在受不了了,他只要玉娟扶着,跌跌撞撞,找到大来娘当年消失的那苇荡口,浸在那苇根水里,往里爬,让比刀锋还要快的苇茬割破他那粗胀的全身,割破早被脓血浸透的纱布绷带,再一次、再二次、再三次地让苇茬深深扎进他那在烂肉里露着白花花骨碴的伤口.这样,他会松快些.淌出的脓血,在苇荡里依然不溶散.它们依然像稠黏的下脚油料一般,东一片西一坨的,粘附在将要腐烂的草叶和依然坚挺的苇根上.他不让任何人跟着他.其实谁也跟不了他.谁也不可能像他那样忍受住苇茬的割和扎.等流尽了黑血,又在冰冷的苇荡里泡了大半夜,他开始清醒,明白,便挣扎着往外走.等着下一次高烧的到来.全家人都知道,他这样难受,全是为了那"浑脑不开"的大来.但他却偏偏不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提一句"大来"."我没那么个儿子……"高烧的妄语中,他总是这样叫喊.玉娟哭着求他,让大来回来看看他.他总是喷出滚烫的热气,支撑着坐起来,要伸手去打玉娟.大来执意要离开这个家,到那样一个骑兵连去当个最不起眼的马夫,的确伤透了天放的心.天放太了解那个骑兵连.他们常来向他买草料.天放也知道集民县了.这个地域比索伯县大三倍,人口却只及索伯县十分之一.常年有那么几辆破旧的马车懒洋洋地在那无比爽朗而又总是干绷绷寒嗖嗖的太阳光底下待雇.至于那个骑兵连,原来是集民县一个地方国营农场为应付差事,在边界上老闹矛盾那段日子里,很仓促地凑合成的.很少的一点经费,很庞杂的人员.大部是盲流.从部队复员回口里老家,分的口粮不够,跟大队书记干架或短了账上的金额,或跟公社秘书的老婆偷情,或实在不肯上山背炭炼钢铁……种种原因待不住了,便盲流到集民.根据他们自报的原籍家庭住址单位名称,这边去函调查,不少人的回函均为"查无此人".但他们口袋里都揣着有国防部钢印的《复员证》.于是这骑兵连就一再出事.打架.动刀子.盗卖军马饲料.合伙搞破鞋.能站到连长办公室房顶上撒尿.上俱乐部里拴毛驴.收上场的麦子还不够给明年留种用的.连着换了几茬连长指导员,都不顶用.说是"骑兵连",从来没人给他们发过枪.不敢.怕他们有了枪,真去把县政府给端了.怎么办?想来想去,决定交给宋振和.这家伙喜欢老兵,对付老兵有一套办法.不管是盲流来的,还是有正式手续来的,只要是老兵,他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新网址:m.llskw.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