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3页)
一张十美金的钞票。
等他回到旅馆时,看见让-克劳德正在花坛里阅读阿琴波尔迪的作品。他问是什么书,让-克劳德笑着回答道是《圣托马斯》。
“这书你看了多少遍了?”
“不计其数。可这是我看的次数最少的作品了。”
曼努埃尔心里说,我也一样,我也一样啊。
虽说是两封电子邮件,不如说就是一封,尽管小有变化,是面对同一处悬崖的急转弯。丽兹在邮件里说,圣特莱莎这座可怕的城市,让她思念。这是狭义的思念,多年来第一次使用。也就是说,此前她已经考虑一些实际、现实、讲实效的事了;也开始思念家乡了。她想家,想朋友,想工作;几乎同时想念家庭或者工作场景,想念朋友们举杯的情景,为谁干杯呢?也许为她,也许为某个她已经忘记的人。这个国家真是不可思议(这里她离题了,但只是在给曼努埃尔的信中才有,好像让-克劳德不能理解这句话,或者好像她事先知道了他俩会拿出各自的信件加以比较),一位文化界的名人、一位人们都以为很高雅的人、一位登上政府高层的作家,竟然有绰号,而且自然而然,说是“蠢猪”,而此事即绰号或曰绰号的残忍特征或曰绰号的任人评说,都与多年来在圣特莱莎不断发生的犯罪事件有关系。
丽兹说,我小时候喜欢上一个男孩。我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他,但就是喜欢。那时,我八岁,他也八岁,名叫詹姆士·克劳福德。我估计那是个非常胆小的孩子。他只跟别的男孩说话,避免接触女孩。他头发黝黑,眼珠是栗色的。他总是穿短裤,甚至别的孩子已经穿上长裤了,他依然如故。不久前,我回想起第一次跟他说话的情景:我不叫他詹姆士,而是吉米。没人这样叫他。只有我例外。我俩都是八岁。他的表情非常严肃。是什么原因我跟他说话的?我想是他把什么东西忘记在书桌上了吧,也许是橡皮,也许是铅笔,这已经记不清楚了。我当时对他说:吉米,你忘记拿橡皮了。对,我记得我还笑了。对,我想起来了为什么我叫他吉米,而不是詹姆士或吉姆。是出于亲热。出于高兴。因为我喜欢吉米,我觉得他很漂亮。
次日,一大早,曼努埃尔去手工艺品市场转转,他心跳比平时要快。这时商贩和手艺人刚刚开始架设摊位,方石路面上还是干干净净的。利百加正在往一张折叠桌上摆放地毯,一看见他过来就笑了。有些商贩站在摊位旁边喝咖啡或者可乐,有人在摊位之间聊天。摊位后面,人行道上,老拱廊和一些店铺的遮阳棚下,一堆堆人挤在一起争论陶器的批发价格;陶器的批发销售在图森或者凤凰城是有保证的。曼努埃尔跟利百加打了招呼,帮助她整理最后几块地毯。随后,他问她是不是愿意跟他一起去吃早饭。姑娘回答说她不能去,因为已经在家里吃过了。曼努埃尔并不却步,问她弟弟在哪里。
“上学去了。”利百加说。
“谁帮助你把这么多货物运过来的?”
“我妈。”利百加说。
曼努埃尔安静了片刻,眼睛望着地面,不知道要不要再买一块地毯,或者干脆不说话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