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3页)
己住院呢?劳拉答道:我去探视。那女人面庞消瘦,微长,几乎没嘴唇,这让她显得冷漠和算计,虽然颧骨漂亮;身穿职业妇女套装,已婚,大概要管家,照顾丈夫,可能有儿子。她坦率地说:我父亲住在里面。到了门口时,劳拉下了车,那女人独自前行。劳拉在疯人院门旁徘徊了好长时间。她听见了马匹的嘶鸣声,推测树林那边什么地方一定有跑马俱乐部,或者骑术学校。有一瞬间,她看出有个房屋的红色砖瓦与疯人院毫无关系。她后退几步,回到可以看到花园全景的栅栏旁边。太阳升高的时候,她看见一群患者拥挤地走出一座板岩建成的楼房,随后分散坐到花园各处的长凳上,开始点烟,抽烟。她觉得认出了诗人。他旁边有两名病人;诗人身穿牛仔裤,白衬衫,宽松肥大。她举起双臂打招呼,起初,有些胆怯,好像胳膊被冷空气冻僵了;接着,用明显的方式在依然寒冷的空中画出奇怪的图形,极力要发出的信号达到激光般的紧急效果,试图传出心灵感应的话语。五分钟过去了,她发现诗人正从长凳上站起来。有个疯子对准诗人的腿部踢了一脚。她费了好大力气才没喊出来。诗人叫了一声,回敬对方一脚。那个已经回去坐下的疯子,胸口上挨了这一脚,像个小鸟一样被踢伤倒下。在他旁边吸烟的疯子起身去追诗人,逼得诗人跑了十几米远后,不停地踢诗人屁股,抡拳打诗人的后背。然后,他安安静静地回自己座位去了。他旁边的伙伴已经恢复了知觉,正在夸张地揉揉胸脯、脖子和脑袋,实际上,他只是胸膛上挨了一脚。这时,劳拉停止打手势了。长凳上有个疯子开始手淫。另外一个疯子(夸张地揉疼处的那个)在口袋里翻来翻去,翻出一支香烟。诗人走近那群疯子。劳拉以为自己听见了诗人的笑声。那是嘲笑,好像在说,小子们,你们不懂得开玩笑啊。可也许诗人没笑。劳拉在给阿玛尔菲塔诺的信中说,也许那笑声是我心里发疯呢。无论怎样,诗人不管他们是否发疯,走近那二人身边,说了点什么。那两个疯子都没吭声。劳拉看见他们望着地面,在草丛里,松软的土里,紧贴着地面有生命在跳动。那是一种糊涂的生命,明净如水。诗人则相反,小心推测地看看病友们的表情,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寻找可以说明平安回座位的信号。最后,诗人回到了座位上。他举起一只手,表示停战或者投降,坐到了那两个疯子中间去了。他举手的样子好像有人举起一面破旗。他又动动每个手指,仿佛这些手指是火焰中的旗帜,是永不投降的标志。他坐在长凳中间,看看那个正在手淫的疯子,在耳边说了点什么。劳拉没听见,但是清楚地看到了诗人的左手如何伸进了疯子的内裤深处。接着,她看见三个疯子在抽烟。她还看见了刻意制造的烟圈如何从诗人的口鼻中吐出。
阿玛尔菲塔诺从老婆那里收到的下一封,也是最后一封信,没有发信地址,但是有法国邮票。在信里,劳拉讲述了她跟拉拉萨瓦尔谈话的内容。拉拉萨瓦尔说:好呀,你真走运,我这一辈子都想住在公墓里,可你呢,刚一来就住进了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