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第3/3页)
博恩?”
女社长又说:“请把您的地址给我!”
又说:“您就是那个头发金黄、皮肤白皙的小姑娘。有时,您母亲来家里干活时还带着您呢。”
洛特在想:“家里”?什么家里啊?我怎么能记得这个呢?但是,后来她想起了村里有些人惟一去干活的“家里”就是冯·聪佩男爵的别墅。于是,她想起了那座别墅,想起了她跟着母亲去干活的日子,去掸士,扫地,擦烛台,给地板打蜡。但还没等她再开口,女社长说:
“我希望您尽快能有您哥哥的消息。跟您谈话很愉快。再见。”
对方把电话给挂了。洛特在墨西哥还把电话放在耳边等了一会儿。她听见的杂音像是来自深渊,像是有人堕落深渊时听见的声音。
在她回到德国三个月后,阿琴波尔迪露面了。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洛特刚要上床,身上穿着睡衣呢。她从对讲机里问是谁。
阿琴波尔迪说:“是我!你哥哥!”
那天夜里,兄妹二人一直聊到天亮。洛特说了克劳斯的事,说到了圣特莱莎妇女被杀的案子;还说到了克劳斯的梦,梦里有个巨人把克劳斯从监狱里拯救出来了。洛特说,可是你现在不像巨人啦。
“我从来就不是巨人啊。”阿琴波尔迪一面说着一面在洛特的客厅和餐室里转悠;他在墙上搁板前停住了脚步,那上面排列着十几部他的作品。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洛特长时间沉默后说道,“我已经没力气了。我什么也不明白。明白的那一点点让我感到害怕。毫无意义啊。”
“你就是累啦。”哥哥说。
洛特说:“累啦,老啦。需要孙子啦。你也老啦。今年多少岁啦?”
阿琴波尔迪说:“八十多岁。”
洛特说:“我害怕生病。”她问:“你真的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吗?”又说:“我担心克劳斯会死掉。他很骄傲。不知道他像谁。维尔纳不是这个样子。你和爸爸也不是这个样子。为什么你一说起爸爸,就叫他瘸子?一说起妈妈就叫她独眼?”
阿琴波尔迪说:“爸爸、妈妈就是那个样子嘛。你忘了?”
洛特说:“记得。监狱可怕,很可怕。哪怕你慢慢能习惯。就像染上病了一样。”她说:“布比斯夫人对我很友好。我俩说话不多,可她和蔼可亲。”她问:“我认识她吗?见过她?”
阿琴波尔迪说:“你见过。那时,你还小呢。肯定不记得了。”
后来,他用指尖敲敲图书。各种各样的图书:精装的、平装的、袖珍本。
洛特说:“好多、好多事情不记得了。好事、坏事、更坏的事。但是,友好的人们,我永远忘不了。那位女社长夫人非常友好。”洛特说:“哪怕我儿子烂在墨西哥监狱里,可谁替他操心呢?假如我死了,还有谁会想着他呢?”洛特说:“我儿子没孩子,没朋友,什么都没有。”洛特说:“你瞧!天亮了。你喝什么?茶、咖啡、水?”
阿琴波尔迪坐下来,伸伸双腿。骨头咯咯作响。
“你都忙些什么呀?”她问。
“一杯啤酒吧。”
“没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