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2/3页)
则有近人刘声本的《曾文正公集外文》。仔细校读,佚文十四篇,或根本未佚,或他人捉刀,存疑待考者也不只一二篇。百余年来,真正的全编"足本",应是岳麓书社版《曾国藩全集》,其中《诗文》不分卷,汇入旧版(杂著》、《鸣原堂论文》、《孟子要略》与《联语》,且辑得佚词八首,于1986年出版。
初版也好,新编也好,其实都有悖于曾国藩晚年的心愿。他在赴天津办理教案之前所作的遗嘱说:"余所作古文,……尤不可发刻送人。不特篇幅太少,且少壮不克努力,志亢而才不足以副之,刻出适以彰其陋也。如有知旧助刻余集者,婉言谢之可也。切嘱,切嘱!""志亢而才不足以副之",如此反省自讼之词,想来当是由衷之言。所谓反省自讼,也确因他早年有心气过高之病,有视事太易之举。后人之所以对他的诗文时有过誉,未始不起于他年轻时的高自标置与自我期许。
陈衍《石遗室诗话》说:"湘乡出而诗学皆宗涪翁,《题彭宣坞诗集后》'……自仆宗涪翁,时流颇忻向。'其明证矣。"钱基博《现代中国文学史》说:"国藩诗学韩愈、黄庭坚,一变乾嘉以来风气,于近代诗学有开创之功。"钱仲联《梦苕庵诗话》说:"自姚姬传倡为山谷诗,而曾涤生祖其学,遂开清末西江一派。"果真如此吗?《题彭宣坞诗集后》作于道光二十六年,请看此前的曾国藩做了些什么,别人又做了些什么。道光二十三年正月,曾国藩给诸弟写信,说:"兄少时天分不甚低,厥后日与鄙庸者处,全无所闻,窍被茅塞久矣。及己未到京,始有志学诗古文并作字之法。"可知他是在道光十五年入京之后,才识得持古文的宗尚,而当时京中诗坛,正是程恩泽、祁会藻辈提倡宋诗之时。程恩泽一再参与会试选举工作,他的诗风趋尚,当然更易感染曾国藩这种公车举子。但此时曾国藩虽有心向学,却又苦无良友扶掖,且其间一心应着,并未专注于诗。直到钦点翰林,始着意诗文,以求不失词臣体面。正在此时,翰林前辈何绍基服阙还京,曾国藩便与之日相过从,切磋诗艺。何绍基久居京城,又是程恩泽的门生,此时已渐有诗名。因此,曾因藩结纳之意甚切,而何绍基则扶掖之心尤殷。兹举一例:何绍基藏有项荣"墨梅图",其上名家题诗很多,何绍基乃向曾国藩索题。曾国藩似乎受宠若惊,于是刻意构思,亟欲显露诗才,两天后诗始写成。正好何绍基来访,曾国藩便迫不及待地谈起此诗,闻其奖誉,竟至"心忡忡,几不自持"(曾氏《日记》中语)。稍后,曾国藩又致书诸弟说;"子贞深喜吾诗,故吾十月来已作诗十八首。"露才扬己,争奇斗胜,受到表扬便诗兴不可遏止,正是大多数青年诗人开发诗艺阶段的普遍表现。不过,时过两年,曾国藩便开始狂言"近日京城无大家","余于诗亦有工夫,恨当世无韩昌黎及苏、黄一辈人可与发吾狂言者"了,再往后,便自然要夸言"自仆宗涪翁,时流颇忻向"了。
再说文吧,曾国藩与桐城文派的关系,一直是桩不大不小的学术公案。他在咸丰四年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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