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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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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第3/3页)

人于此,足反居上,首顾居下。一胜之大几如要,一指之大几如股,则见者谓之不成人。又或颐隐于齐,肩高于顶,五管在上,两髀为胁,则见者亦必反而却走。为文者,或无所专注,无所归宿,漫衍而不知所裁,气不能举其体,则谓之不成文。故虽长篇巨制,其精神意趣之所在,必有所谓鼻端之一笔者。譬若水之有干流,山之有主峰,画龙者之有睛。物不能两大,人不能两首,文之主意亦不能两重,专重一处而四体停匀,乃始成章矣。

      知道者,时时有忧危之意,其临文也亦然。仲尼称:"《易》之兴也,其于中古乎?作《易》者其有忧患乎?"又曰:"放稽其类,其衰世之意邪?"盖深有见于前圣之危心远虑,而揭其不得已而有言之故,即夫子之释《咸》四、《困》三、《解》上等十一卦之(一撇一捺)辞,抑何其惕历而深至也!盖饱经乎世变之多端,则常有跋前(嚏之右)后之惧;博识乎义理之无尽,则不敢为臆断专决之辞。自孟子好为直截俊拔之语,已不能如仲尼之谦谨,而况其下焉者乎?后世如诸葛武侯之书读,纤馀简远,差明此义;而曾子固亦有宛转思深之处,外此则辞与意俱尽,尚何谦谨之有?或辞之所至,而此心初未尝置虑于其间,又乌知所谓忧危者哉?

    敛·侈·伸·缩

      凡为文,用意宜敛多而侈少;行气直缩多而伸少。推之孟子不如孙子处,亦不过辞昌语快,用意稍侈耳。后人为文,但求其气之伸。古人为文,但求其气之缩。气恒缩,则词句多温,然深于文者,固当从这里过。

    功效

      天下之事,有其功必有其效;功未至而求效之遽臻则妄矣。未施敬于民,而欲民之敬我;未施信于民,而欲民之信我。卤莽而耕,灭裂而耘,而欲收丰穰十倍之利,此必不得之数也。在《易·恒》之初六曰:"浚恒贞凶,无攸利。"胡瑗释之曰:"天下之事,必皆有渐,在乎积目累久,而后能成其功。"是故为学既久,则道业可成,圣贤可到;为治既久,则教化可行,尧舜可至。若是之类,莫不由积目累久而后至,固非骤而及也。初六居下卦之初,为事之始,责其长久之道,永远之效,是犹为学之始,欲亟至于周孔;为治之始,欲化及于尧舜。不能积久其事,而求常道之深,故于贞正之道,见其凶也。无攸利者,以此而往,必无所利。孔子曰:"欲速则不达"也。是故君子之用功也,如鸡伏卵不舍,而生气渐充;如燕营巢不息,而结构渐牢;如滋培之木,不见其长,有时而大;如有本之泉,不舍昼夜,盈科而后进。放乎四海,但知所谓功,不知所谓效;而效亦徐徐以至也。

      嵇康曰:"夫为稼于汤之世,偏有一溉之功者,虽终归于焦烂,必一溉者后枯,然则一慨之益,固不可诬也。"此言有一分之功,必有一分之效也。程子曰:"修养之所以引年,国作之所以祈天永命,常人之至于圣贤,皆工夫到这里,则自有此应。"此言有真积力久之功,而后有高厚悠远之效也。孟子曰:"宋人有闳其苗之不长而握之者,谓其人曰'予助苗长矣!'其子趋而往视之,苗则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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