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3页)
话,那么更激烈的民族冲突将难以避免。前南斯拉夫就是这样解体的:媒体自由演变成了民族厮杀和国家解体的催化剂。此外,凡是在西方生活过的人,也都熟悉西方那种无处不在的“舆论的奴隶”,整个社会的大多数人往往都是媒体和舆论的顺民(conformists),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不多。
台湾地区媒体自由化以后出现的情况也可以说明这一点。严肃品位的报纸破产了,花边小道的《苹果新闻》畅销了。媒体在市场力量左右下的这种结局令人感到诧异。有人说,如果台湾过去是政治权威,现在是市场权威,那么市场权威比政治权威覆盖的面更广,台湾媒体也从“威权时代的哈巴狗变成了民主时代的疯狗”。实际上在整个东欧,自由派知识分子在东欧剧变后的最大失落往往就是媒体的低俗化。不少受西方价值观影响较深的中国知识分子到了西方,特别是美国,最大的失望也是发现所谓民主国家的媒体原来是如此低俗。
西方所谓自由媒体对中国形成的偏见是根深蒂固的。我甚至认为无论中国人做什么努力都很难改变这种偏见,因为很多东西是历史形成的,比如,西方孩子从小学的课本中就读到:中国占领了西藏,尽管所有西方政府都承认西藏是中国的一部分。2010 年把诺贝尔和平奖颁给异见人士刘晓波无非又是这种偏见的一次表现,背后还有一种对中国崛起和中国模式崛起的极度不安和恐惧,因为这种崛起已势不可挡,西方话语霸权也可能因此而走向终结。
这还使我想起了2009 年在法兰克福国际书展时,一位德国汉学家对我叙述的一件事:他编译了一本中国作家的短篇小说集,想在德国一家主要报纸上发一篇评论文章,介绍这本书。但报社的编辑告诉他,除非是中国不同政见者的作品,否则德国读者不会有什么兴趣。这位汉学家很惊讶地说:可这些作家在中国有无数读者呀?那位编辑还是摇头,认为德国读者不会有兴趣。
这里就产生了一个问题:中国人说“孤掌难鸣”,也就是说理解是双向的事情,如果只有一方想解释,另一方根本不愿意听,那么理解之桥永远也不可能建成。这里关键是西方有没有了解不同民族及其文化的意愿,然后是这种意愿的强度如何。依我之观察,西方希望了解中国的愿望长期以来远远低于中国希望了解西方的愿望。正因如此,过去三十多年中,中国有4 亿人学习英文,中国每年的出版物中20% 为西方翻译作品,在西方国家这个比例不到2%,中国先后有160 万青年学子去西方留学深造。
但话又说回来,这对中国就一定是坏事情吗?我想不。我甚至觉得如果西方愿意选择把自己蒙在鼓里,就让他们自己继续蒙在鼓里吧,因为我们信奉的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由于我们对西方的了解远远大于西方对我们的了解,所以我们得以趋利避害,博取众长,学习了西方的很多长处,壮大了自己,而西方一直飘飘然,真以为历史发展到了终点,结果却陷入了越来越大的政治和经济困境。他们好像最近才突然发现中国的竞争力竟是如此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