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萨皮纳(六) (第2/3页)
开门,也没有气力退回到床上……
狂风继续抽打着树木,把屋里的门吹得砰砰訇訇……他们各自回到床上,拖着疲累的身子,心里充满着苦闷。雄鸡嘶嗄的声音唱起来了。满布水雾的窗上透出一些东方初动时的微光。黯淡的,惨白的,给不断的雨水淹没的黎明……
克利斯朵夫等到能够起身的时候就立刻起身,到厨房里跟人闲谈。他急于要动身,怕单独见到萨皮纳。主妇说萨皮纳病了,昨天在外边着了凉,今天不能动身:他听了差不多松了口气。
归途很凄凉。他不愿意坐车,便独自走回去。田里湿透了,黄黄的雾象尸衣一般笼罩着大地,树木,村舍。生命也象日光似的熄灭了。一切都象幽灵。他自己也象个幽灵。
他回去看见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怒意。他和萨皮纳在外边过夜,天知道在哪里:大家为之非常气愤。他关在房里埋头工作。第二天萨皮纳回来,也躲在家里。他们加意提防,避免相见。天气很冷,雨老是不停:两人都不出门。他们彼此只在关着的玻璃窗中看到。萨皮纳裹了很多衣服,烤着火胡思乱想。克利斯朵夫钻在他的纸堆里面。两人隔着窗子冷冷的点点头。他们不大明白自己的心里有些什么感觉,只是互相恼恨,恼自己,恼一切。农庄上那夜的事已经置之脑后了:他们想到就脸红,可不知道是为了他们的情欲而脸红,还是为了没有向情欲低头而脸红。他们觉得见面非常痛苦,因为要想起那些不愿意想起的事,便起了心躲在自己屋里,希望能彼此忘掉。但那是办不到的,他们还为了藏在心中的敌意而难过。萨皮纳冰冷的脸上所表现的恼恨,克利斯朵夫看见了一次就永远排遣不了。她对这些念头也一样的痛苦,想把它们压下去,否认它们,可是不行,她无论如何去不开。其中还有羞愧的成分,因为她的心事被克利斯朵夫猜到了,也因为自己想给人而结果并没有给。
有人请克利斯朵夫到科隆与杜塞尔多夫两处去举行几次演奏会,他马上接受了。他很乐意能出门两三个星期。为了筹备音乐会,又要作一个新的曲子到那边去演奏,克利斯朵夫把全副精神拿了出来,忘了那些难堪的回忆。萨皮纳也恢复平常那种恍恍惚惚的生活,过去的事逐渐淡下来了。两人想到对方的时候,甚至可以无动于衷。他们真的相爱过吗?竟有些怀疑了。克利斯朵夫快要出发了,根本没有向萨皮纳告别。
动身的前一天,不知怎么他们又有了接近的机会。那是全家不在的一个星期日的下午。克利斯朵夫为了准备旅行的事也出去了。萨皮纳坐在小园子里晒太阳。克利斯朵夫回到家里,非常匆忙,看到她点了点头就想走了。但就在快走过的时候,不知为什么他停了下来:是为了萨皮纳脸上没有血色呢,还是为了什么说不出的情绪:悔恨,恐惧,温情?……他回过身子,靠在铁丝网上对萨皮纳道了一声好。她一声不出,只向他伸出手来。她的笑容非常温柔,——他从来没见过她这样温柔。她伸出手来的意思仿佛是说:“我们讲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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