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七) (第2/3页)
触工团组合——那些弱者的可怕的联盟,——他的强有力的个人主义便起而反抗了。他瞧不起这般需要把彼此缚在一起才能战斗的人。即使他承认他们可以服从这个规则,他却声明这规则决不适用于他。而且,被压迫的弱者固然值得加以同情,但他们一朝压迫别人的时候就不值得同情了。克利斯朵夫从前对一般孤独的老实人喊着“你们得联合起来!”现在初次看到老实人的集团中间有的是并不老实的人,把他们的权利和力量看得高于一切而随时想加以滥用,他就大不痛快了。一般最优秀的人,和克利斯朵夫以前住在一幢屋子里的朋友们,一点得不到这些战斗集团的好处。他们心地太好,胆子太小,看到这种团体不免惊惶失措;他们注定是第一批被压倒的。面对着工人运动,他们和奥里维处于同样的境地。奥里维固然同情正在组织起来的劳动阶级,但他自己是在崇拜自由的气氛中长大的;而自由两字却是革命分子最不介意的。今日除了一个对社会毫无影响的优秀阶级之外,还有谁关切自由?自由正逢着黯淡的日子。罗马的教皇们掩蔽理智的光。巴黎的教皇们熄灭天上的光。共和党人熄灭街上的光。到处是帝国主①义的胜利:罗马教皇的神权的帝国主义;唯利是图的与神秘的君主国的军事帝国主义;资本家共和国的官僚帝国主义;革命委员会的独裁帝国主义。可怜的自由,世界上没有你的存身之处了!……革命党人所提倡而实行的“滥用权力”,使克利斯朵夫和奥里维大片反感。他们对于那些不肯为共同利害受苦的黄色工人②当然很轻视,但觉得用武力去强制这些人更可恨。——但你非打定主意不可。事实上今日不是要你在帝国主义与自由之间挑选,而是要在一种帝国主义和另一种帝国主义之间挑选。奥里维说:
——
①此语引用法国某议员的荒谬的演词。——原注。
②初期工团联盟中,反对革命与罢工的一派被称为黄色工人;激烈的一派被称为红色工人。
“两种都要不得。我只知道跟被压迫的人站在一起。”
克利斯朵夫同样痛恨压迫者的专制。但他跟在反抗的劳动队伍后面,也学着他们使用武力的榜样。
他自己可不觉得,还向同桌吃饭的人声明他不是跟他们一伙的。他说:
“只要你们只关心物质的利益,你们就不会使我感到兴趣。等到有一天你们为了一种信仰而奋斗的时候,我一定跟你们联合起来。要不然,大家为了肚子而拚命,我来干什么?我是艺术家,有保卫艺术的责任,不能拿艺术去替一个党派服务。我知道近来有些野心的作家,为了要争取那种不干净的名片,做出不少坏榜样。我认为他们这样的保卫一个主义不一定使主义得到什么好处;而叛弃艺术倒是真的。我们的职司是要救出智慧的光明。那决不能卷进你们盲目的斗争。倘若我们不拿着火把,谁拿?你们打过仗以后看到光明依然无恙,一定是很高兴的。大家挤在甲板上扭打的时候,总得有些工人管着锅炉不让它熄灭。我们要了解一切,对什么都不恨。艺术家好比一支罗盘针,外边尽管是狂风暴雨,它始终指着北斗星……”
他们认为他唱高调,说他自己的罗盘针已经丢了。他们很高兴能不伤和气的奚落他一阵。在他们心目中,艺术家是个取巧的家伙,只想做些最少而最舒服的工作。
他回答说他跟他们工作一样多,更多,还不象他们那么怕工作。他最恨怠工,最恨粗枝大叶,以偷懒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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