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2/3页)
家好吗?”索尔就会点头。当讲完晚安故事,唱过摇篮曲,给她晚安前的吻,确定她已经睡着之后,他会踮起脚尖走出屋子,然后会听见闷闷的声音——“晚安,金丝燕”——从床上裹着盖毯的小小身子里传来,而他也得回答“晚安,小雨燕。”
当索尔躺到床上,身边是他深爱的女人,正轻柔地呼吸着,似乎已经睡着,他会望着希伯伦那一轮或两轮小小的月亮移过粗糙的墙壁,在墙上映出一抹抹惨淡的条纹,此时,他就会同上帝进行对话。
索尔每晚都同上帝说话,但直至好几个月之后,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在做什么。这个念头让他觉得好笑。对话并不是祷告,而是一种愤怒的独白——在变成恶骂之时有些乱无头绪——这是他和他自己的争论,言辞激昂;但并不总是和他自己。有一天索尔意识到这些激烈的辩论主题如此深刻,牵涉的利害关系如此严正,所涵盖的领域如此广阔,因这种缺憾受他严责的人只有惟一的可能:上帝本身。自从索尔具有了人格神①的观念,他晚上都睁眼躺着思量人类的悲苦,思扰个人的生活,这些对索尔来说是完完全全的荒唐,这种对话式的思维方式让他怀疑起自己的神志是否健全。
第十四章
但是对话依然继续。
索尔不禁思考起一个问题,一个伦理体系——它不像宗教那么不屈不挠,历经所有邪恶人类对其的唾弃依然能够存留——怎么可能源起自上帝命令一个人杀害自己的孩儿。至于这个命令在最后一刻被撤消这一事实,对索尔来说并不重要。这只是个用于测试忠诚的命令,对他来说也毫无意义。事实上,他想到是亚伯拉罕的顺从,让他成为了以色列所有部落的宗父,才是真真正正让索尔陷入愤怒的原因。
索尔·温特伯在将生命和工作都致力于伦理体系五十五年之后,终于得出了一个简单且不可动摇的结论:任何对神灵或观念或普遍准则的忠诚,若是对无辜之人要求万般顺从,连起码的品德都摒弃了,那就是邪恶的。
——那么给“无辜”下个定义吧?传来一个略微有些被逗乐,又略微有些牢骚的声音,索尔觉得自己和上帝的辩论又开始了。
——孩子是无辜的,索尔想。譬如以撒。瑞秋也是。
——仅仅因为是孩子,就等于是“无辜”的?
——是的。
——那么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让纯洁之血为更伟大的缘由而流?
——对,索尔想。任何情况下都不会。
——但是我想,“无辜”并不仅限于对儿童而言。
——索尔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似乎是一个陷阱,想等着看看潜意识里的这个对话会持续到哪一步。他无法想象。不,他想,“无辜”不仅包括孩子,也包括其他人。
——比如瑞秋?在她二十四岁的时候?无辜的人不论在多少年纪都不应该被牺牲?
——对。
——也许,在亚伯拉罕在成为地球上尊享福祉民族的宗父之前,这是他需要学习的课程的一部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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