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2/3页)
初,安石提举修撰经义,训释《诗》、《书》、《周官》,既成,颁之学官,天下号曰“新义”。晚岁为《字说》二十四卷,学者争传习之,凡以经试于有司,必宗其说,少异辄不中程。先儒传注既尽废,士亦无复自得之学,故当时议者谓:“王氏之患,在好使人同己。”安石又著《日录》七十卷,如韩琦、富弼、文彦博、司马光、吕公著、镇、吕诲、苏轼及一时之贤者,重为毁诋,而安石不恤也。
安石性强忮,遇事无可否,自信所见,执意不回。至议变法,而在廷交执不可,安石傅经义,出己意,辨论辄数百言,众皆不能诎。甚者谓“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罢黜中外老成人几尽,多用门下儇慧少年。久之,以旱引去,洎复相,岁馀罢,终神宗世,八年不复召,而恩顾不久衰云。弟安国、安礼,子。臣曰:安石之遇神宗,千载一时也。而不能引君当道,乃以富国强兵为事,摈老成,任新进,黜忠厚,崇浮薄,恶鲠正,乐谀佞,是以廉耻汩丧,风俗败坏。孟子所谓“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者,岂不然哉?乌!安石之学既行,则奸宄得志,假绍述之主以胁持上下,立朋党之论以禁锢忠良,卒之民愁盗起,夷狄乱华,其祸有不可胜言者,悲夫!(王《东都事略》卷七十九)
【临川文集序】
古之相其君而成不世之业者,其皆与天下共焉而不以己与者乎?未尝无所立,而泊然其不敢居;不能无所长,而慊然其不敢恃。虚怀夷气,受天下若壑,而其精强转运,尝行于韬光挫锐之中。守此而犹有意外不可尽睹之情挠乎其间,则虽有不韪之名,涉似之迹,犹受而甘之,益外砻其所未融,而内浚其所未至,此非独以求济其事也。君子之道,合天地万物为一体,以己与焉,则阻隘阂隔,不联不贯,而况相天下者,其物情国经,殊才积势,取给于赞决,有非以一己能遍察而独承者,其不敢居焉,且恃道固然也。操瑰玮孤特之行,竣于矜己以收其声,持决督厉之用,必于责人以速其效,是卑处散地效一官者则可尔。据宰相之尊,将奉其君以厘新大业,天下方狃其旧而不吾信,而欲以是道行之,即其雅度夷气,能收其形于外,而潜伏未艾之根,有一毫厕于胸臆,则几微不能自掩,声音笑貌,无以渍灌于物。始而矜,中而胜,终而固争,迨夫情愤惋而词乖激,才易事愤,而天下始不胜其弊矣。矜己而卒于谤,责人而卒于叛,背于道而求济,宜其难矣。
宋荆国王文公尝相神宗,悯日弱之势,睹积弊之时,方欲变法更制,举其主于尧、舜。而公以平生卓绝之行,精博之学,处得君之地,观其注意措手,规局旨趣,三代以来,一人而已。然其时每一法出,则天下皆骇而争,攻击疏分,曾无虚日。比公不安而去,虽其所尝荐引者,皆起而攻之,至谓为邪,而靖康之祸,或归其邮于公。庸常守成,苟以自度,犹得辞其过于后,而公以尧、舜、伊、周之心,卒用为罪,其亦宜公之不服,而天下后世几称过乎?嗟夫,如公者,岂非所谓瑰玮孤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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