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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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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第3/3页)

目。有一张是文姬要登她的照片,特为到对门一家德国摄影师西坡尔那里照的,非常贵,所以只印了一张。阴影里只露出一个脸,看不见头髮,像阮布然特的画。光线太暗,杂誌上印得一片模糊,因此原来的一张更独一无二,他喜欢就送了给他。

      “这是你的一面,”他说另一张。“这张是整个的人。”

      杂誌上虽然印得不清楚,“我在看守所里看见,也看得出你很高。”

      他临走她顺手抽开书桌抽屉,把装满了畑蒂的信封拿给他看。他笑了。

      

      

      他每次问“打搅了你写东西吧?”她总是摇摇头笑笑。

      他发现她吃睡工作都在这间房里,笑道:“你还是过的学生生活。”她也只微笑。

      后来她说:“我不觉得穷是正常的。家里穷,可以连吃隻水菓都成了道德问题。”

      “你像我年青的时候一样。那时候我在邮局做事,有人寄一本帖,我看了非常好,就留了下来。”

      他爱过一个同乡的“四小姐”,她要到日本留学,本来可以一块去,“要四百块钱——就是没有,”他笑著说。

      “我看见她这两年的一张照片,也没怎麼改变。穿著衬衫,长袴子,”他说。

      他没说她结了婚没有,九莉也不忍问。她想大概一定早已结了婚了。

      他除了讲些生平的小故事,也有许多理论。她觉得理论除了能有确实证据的,往往会有“愿望性质的思想”,一厢情愿把事实归纳到一个框框里。他的作风态度有点像左派,但是“不喜欢”共產党总是阴风惨惨的.也受不了他们的纪律。在她觉得共產这观念其实也没有什麼,近代思想的趋势本来是人人应当有饭吃,有些事上,如教育,更是有多大胃口就拿多少。不过实践又是一回事。至於纪律,全部自由二父给别人,势必久假而不归。

      “和平运动”的理论不便太实际,也只好讲拗理。他理想化中国农村,她觉得不过是怀旧,也都不去注意听他。但是每天晚上他走后她累得发抖,整个的人淘虚了一样,坐在三姑房里俯身向著小电炉,抱著胳膊望著红红的火。楚娣也不大说话,像大祸临头一样,说话也悄声,彷佛家里有病人。

      九莉从来不留人吃饭,因为要她三姑做菜。但是以作坐到七八点钟,不留吃晚饭,也成了一件窘事。再加上对楚娣的窘,两下夹攻实在受不了,她想秘密出门旅行一次,打破这恶性循环。但是她有个老同学到常州去做女教员,在火车站上似乎被日本兵打了个嘴巴子——她始终没说出口来。总是现在不是旅行的时候,而且也没这闲钱。

      有天晚上他临走,她站起来送他出去,他撳灭了烟蒂,双手按在她手臂上笑道:“眼镜拿掉它好不好?”

      她笑著摘下眼镜。他一吻她,一阵强有力的痉挛在他胳膊上流下去,可以感觉到他袖子里的手臂很粗。

      九莉想道:“这个人是真爱我的。”但是一隻方方舌尖立刻伸到他嘴唇里,一个干燥的软木塞,因为话说多了口干。他马上觉得她的反感,也就微笑著放了手。

      隔了一天他在外面吃了晚饭来,有人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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