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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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自最残酷的酷吏面上消失了,方开印张着嘴,一下子惨无人色。
而在事端的另一端,则是面颊已恢复了几分血色的东宫太后。王氏手中的一方大印端端正正地悬在诏纸上,人深深地吸了两口气,转望身畔。
王正浩温言鼓励:“妹妹别怕,禁军毕竟在咱们手里。”
“跛子三若不肯入宫怎么办?”
“那就办他个抗旨不尊。”
王氏又长嘘了一口气,抖着手用印。可还未等落实,吴染又再次从外殿跑入,气喘吁吁道:“禀、禀太后,禀阁老,外头说、说镇抚司方大人已经被摄政王给杀了!”
染汗的御印脱手滑落,王氏呆瞅着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儿?”
同样愣了片刻后,王正浩把手又慢又沉地击上了诏案,“跛子三看出来了,干脆先派方开印那狗东西去杀了四弟,再反诬姓方的‘矫诏’擅杀大臣,将其处死。”
王氏似懂非懂,“可那姓方的,不是老三苦心扶植多年的自己人吗?”
“没错,正是多亏方开印这帮酷吏才让跛子三的地位一日稳似一日,可咱们忘了,狡兔死、走狗烹。比之以严刑峻法令人人自危,眼下的跛子三恐怕更着意开始笼络人心了,反会嫌方开印动不动就兴大狱,正愁没借口削他的权势,这下是瞌睡来了遇枕头,既赚了为国除害的名声,又得了连绝两患的实惠,真漂亮!倒是咱王家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王氏一晃,软在身后的金漆交椅中,头上的一枚青花籽玉小插跌落于地,有破损的悲声,“那,四哥的血海深仇,就这么白白不提了不成?”
“不。”有极硬的刺亮自王正浩的眼底直戳而出,他转盯住妹妹身后的太监,“吴染,我记得不错的话,你在宫外有一位结兰谱的义兄?”
吴染颜色改变,“回阁老的话——”他足足停顿了小半日,右手微微地打颤。临了,也只得将拂子一挥,拂去了前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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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这一声“是”,当天的夜里直到四更,吴染仍不能入睡。
咳一声,提腰坐直。一旁的妻子也还没睡着,马上下床替他摸出了床底的夜壶——一只镀了金的头盖骨。
太监的妻子和头骨做的夜壶,这两样奇怪的事物,都有个来历。
吴染的妻子小名绿丝儿,当他们共同的主子东宫王太后还是王皇后时,绿丝儿是其贴身宫女。王皇后貌美但性傲,不得上喜,略有姿容的绿丝儿则温顺又乖巧。一日王皇后午睡,圣主忽至,把绿丝儿生压在丹房里的炼鼎旁,邪火走真铅。王皇后知情后耿耿于怀,某天手指绿丝儿,赐予宠监吴染对食——太监当班时只能吃自带的冷餐,而宫女可以起火,所以太监们常托相熟的宫女们代为温饭,久而久之,“对食”就代指太监与宫女结为相好。绿丝儿自此被打发出宫,成了吴染的对食夫人,除床笫之事外,并无异于普通的夫妇。
而吴染之所以成为太监,起因就在于另一件东西:头骨夜壶。吴染出生在关中,家里有闲钱,又有门世交,就给他早早订下了娃娃亲。他十三岁那年,从未谋面的未婚妻被陕西周至县的知县看上,欲纳去做妾,父母却硬不肯退亲,以至于被差人殴打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