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3/3页)
一扬。
书房后,有一座三间两厢的小院落,正是专供摄政王夜间饮食的小厨房。房门“嘭”一声被人撞开,连慌带喜闯进来了姚奶妈。“娘娘,娘娘!”她一手摁着胸,一手紧向后指着,“王爷朝——”话没讲完,已惊得两腿直跪下去,“王爷万安!”
仆妇间,一道鹤立鸡群的丽影向后别过脸。香寿的两手揿在一小盆参汤浸泡的嫩豆腐里,双目怔望着立在门后的男人,忘记了跪拜,亦忘言。
齐奢也不怪罪,单望着她轻轻一句:“洗洗手,跟我到茶厅来。”
等了不多时,香寿就随后而至。姚奶妈把她稍往厅里一推,便向齐奢一拜而退。齐奢很友善地笑了笑,“坐。”香寿答一声“谢王爷”,在五步外一张太师椅上垂面而坐。
茶室温馨的暖光使齐奢再一次记起这个他几乎已忘记的女孩子有多美,哪怕以他见遍了百媚千红的刁钻眼光也没法挑出她一丝半毫的缺陷来。尤其是眼下这幅模样:淡扫蛾眉,丰腴的乌鬟间单一支寒鹊争梅的碎寒金流苏钗,斜插着一把小金梳,一条绯色八幅裙绣着些星星点点的蟹爪菊,裙面上摆着葱白细长的一双手,眼神则躲在重重的睫毛后,似半掩在蕉叶间一匹惊怯的小鹿。
鹿吻自叶间羞腻地探出,香寿望过来,两颊已晕红,“王爷尽这么瞧着奴婢做什么?”
齐奢难捺地有些心猿意马,摸了摸鼻棱一笑,“好久不见,瞧你长高了许多,也愈发标致了。”
“是久,”她也笑着,颧腮的羞红却爬上了眼轮,“三年又一十七天。”
一提醒,齐奢好似有几分印象。上回大概是阖府姬妾替他庆生还是什么的,隔着大老远瞥见过香寿一眼,而隔得更远的则是他们曾共度的一段如胶似漆的时光。她那时候有多大?十四?十五?还没他肩膀头高,被放在一张拔步床的鸳鸯被内,眼神与肉体干净得令他呼吸骤停。那一个半夏,他眼看着她微贲的幼乳在他手中花一样绽放,成为一对含苞待放的真正的女子的乳房。她把又细又软的手臂圈在他颈上,不知天有多高地要这个、要那个,多过分的要求他都依允,在他看来,她不过是个可爱的、理应得到许许多多宠溺的孩子。他赏赐她、册封她,把她像飞鸟一样抬上了九天,然后当她的错误终于触及他底线时,他松开了这一只根本不会飞的鸟,让她狠狠地一落千丈。他可以容忍一个孩子任性、撒娇、耍心眼……却无法容忍一个孩子在他的背后草菅人命,再接着在他面前大瞪一双无辜的眼睛。
既便如此,今日再见,齐奢的心中还是涌起了一股淡淡的难受。自小生长在女人明争暗斗的后宫中,他见惯了鹔鸘换美酒,舞衣罢雕龙的失意,贵为皇后的母亲也因不得宠爱而郁郁而终,对香寿这样一个本就出身卑贱之人,失宠的日子只会更难过。她一定被其余的姬妾取笑过、羞辱过,被自己人怠慢过、埋怨过,需要偷偷地去当、去变卖,才换得来下人的一丝好脸色和一顿像样的饭菜。生活的艰辛把当年春风得意俏丽飞扬的小女孩,变成了眼前这个浑身都充满了拘谨和不安的女人。
香寿的故事本应到此结束,如每一个沉入了冷宫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