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3/3页)
不群,一身紧束银甲,大红色的盔缨腾跃如蛟龙,飒飒飘扬在风中。
风穿越了人群,吹过一尾红裙,将裙间的细褶一一拨过,拨动了其间一坠坠小银铃,翻飞了一身的乐声清扬。金线密匝,堆珠漫撒。这醒目得几乎刺目的大红盛装,令青田在一整座黑沉沉的人海中像破雾的艳阳那样清晰。齐奢的目光觅到她,他只隐约看见她举起手朝他摆了摆,但却万分清晰地感到一根丝,就在她指尖,随每一细微的动作缠绕着他的心。齐奢知道她无法看见,可还是对青田笑着点一点眼睑,甘之如饴地把这根丝的另一端,在自己的心头系成一个羁绊。
离人终于去远,告别的指尖一根根收蜷,有如合起了花瓣的睡莲。青田将手放低,满面的珠泪无线可收,人却有捆有缚,往来不自由。
登香车,返绣阁。暮云扶了青田入房,一厢为其换妆,一厢为其缠绵别离的泪态而偷哂。可不虞一转眼,却见青田的双眸仍隐隐泛红,目光却已冻绝。
“去请冯公爷来。”
手里还捏着才脱下的华服,暮云僵在那里,“冯公爷?”
青田自己解去了项上的一串金珠链,卸掉了头上的五彩额冠,“怎么,不认识了不成?听说老头子做了新科的花榜状元——雨花楼的鲍六娘,常在那里住局,你去雨花楼堵堵门,八成就能堵到。”
“可请他做什么?”
“做花头。”
暮云登时惊骇交加,“姑娘,这是打哪儿想起来的?一年多没开张了,三爷这一走,你更该杜门绝客才是。”
“今日杜门绝客,”淡笑着,青田摘去了发间的最后一支红玛瑙双喜簪,“昨日的我,就不再是娼妓了吗?去吧。”
一知半解的暮云把手内的红衣攒弄着抱做一束,想了又想,到底是心一横,转头出去了。
12.
两刻钟之后,外头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响,来的却并不是冯公爷。原来暮云留了个心眼,并不曾往雨花楼去,而是先悄悄摸去了段二姐的房中,这般一说。
二姐听了,直接就冲来青田的房间,一条狮子滚绣球的宽襕裙气鼓鼓的,大波大浪的起伏不定。
“我的小祖宗,妈妈到底是啥地方对你不住,你死要同我做对头?以前打着骂着才肯拉下脸请一次客人,如今生意也不做了,却突然把这份心肠给热起来?你也不想想,回头再叫摄政王爷知道了可怎么好?伤了那位的面子,掉的只怕是妈妈的脑袋!”
第108章 点绛唇(14)
“这有什么,妈妈就急成了这样?”青田吊儿郎当地歪攲着身子,拿起长长的一根香箸伸进青绿彝炉里头拨香,“我自有我的道理。叫外头人说起来,咱们这行当必是窑姐儿命苦、老鸨子心黑,可谁又知道当鸨母的难处?妈妈把我们买进来时,不过都是些七八岁的黄毛丫头,不说请人教书授艺,就是吃的穿的用的戴的也得一笔,养到十几岁才能开门做生意,又不是个个都是吃这一碗饭的料。就说我们那一拨子,也就我和惜珠妹妹还算争气,蝶仙她们几个总是好不好坏不坏的,也就勉勉强强能支持着开销罢了。小一点儿的里头,照花倒上路,偏又摊上这一阵清算乱党,吓得她几个大客都不敢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