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第3/3页)
氏宽然一笑,“我有何委屈?无非就是人前做戏,何况假戏过后,是真真正正王爷的骨血交到我手上,叫我做亲娘,这是天大的喜事。反倒是段氏——唉,照道理,有了这样的天作机缘,她本可以向王爷讨个名分的。王爷一直以来未有子息,又一向专宠她,即使她出身有亏,倘若生有男裔,把她抬籍接进府里来封一个王嫔,未必也就不可行。十月怀胎该是一个女人最得意、最张扬的时候,她却要这样偷偷摸摸地不见天日,挨足了月份,还要把自个身上掉下来的肉送予他人,不愿母凭子贵,只愿子凭母贵,当母亲的心可真是不易。”
一缕悯然浮现在詹氏圆润平淡的脸盘上,其意态间的温情足以令人动心,但齐奢并没有看见。他已又一次调转了目光睨着那盏灯,仿佛他所有的需索与失落皆在那星微的光亮里。
2.
如是,青田怀孕的真相被彻底掩埋,公之于众的,则是摄政王府的继妃怀有了身孕。消息放出后,为詹氏道贺送礼之人比肩继踵。往年间,若不遇节庆,一个月中齐奢回王府的次数绝超不过三次,此时为顾忌舆论,整整一个月他倒有半个月都留宿于詹氏的风月双清阁。詹氏善解人意,倒反过来劝他回什刹海。
“王爷也该多体谅段氏的心思,这么些年她没离过你几天的,这又是个双身子,正在娇气的时候,王爷倒撇下她,就是对肚子里的孩子怕也不好,还是回去吧,啊。”詹氏一行说,一行往一碗奶子粳米粥中加入一小匙糖粉,搅化了递来。
似乎是避忌什么极苦之物,齐奢推开碗,神色枯淡,“我一回去,她就不住劝我来你这儿,你们到底要我怎样?”
詹氏见状也不再多言,出声叫两个贴身丫鬟服侍齐奢盥漱。她自己亲手替他换上了院绸寝衣,扶去床边,“我再做些针黹,王爷先睡吧。”
及至听到有鼾声传出,詹氏才放下手内的针线,走到隔断这头的宫床前,静观了入睡的齐奢一刻,就放落了垂帘,吹灭灯,自往另一头的另一张床上睡了。她把手放在小腹上抚着,一如每一位孕育着丈夫的精血的女子;青白的手掌伏于丝被上,是一陌轻云,曳尽了春深似海。
云山幻海之间,有成片成叠的云纱帐,随风起又随风止。北府的幽寝内,青田几乎半裸着立于帐后,莺枝弓着腰俯在她身前,把捆束着她腹部的绢布一卷卷打开。青田的腰身果然平坦如初,完全看不出三个月的身孕。她笑着抚了抚肚腹上还留有着一大片红色压痕之处,又抚了抚两眼也红迹斑斓的莺枝,“又瞎想什么呢?小呆子。”
她换上了睡衫,自己系起鸾带,“你先睡吧,我再做会子针黹。”
朗月明星,窗纱上有浅薄的篱影。守着盏清灯,青田在绣着一只手心儿大的虎头鞋,将透窗而入的星月与花香针纫分分、结线寸寸,甚而把自个眸内的笑意也一针一线地缝入这鞋里去。
夜,无痕无迹。
翌日正午刚过,齐奢就进了门。
“今儿事儿不多,看看你。”
就花居正值芳菲无涯,青田的柔鬘间却单横着一支白鸢尾,两带压裙的坠玉罗缨轻舞飞扬,衬着一串轻扬的脚步和笑声,“我没什么看头,好看的在后头呢,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