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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1/3页)
有的战斗英雄身上留着枪子儿、弹片头都没顾上取出来呢.原想着,只要能活下来迎接胜利,过上太平日子,病就不难治,问题就不难解决.连指导员是个个头粗、心眼细的人,(唉唉,战争年代的指导员啊,是战士的兄长,甚至像战士的母亲啊!)终于在行军路上发现了这个年近二十的老排长的痛苦.当南下路过芙蓉镇时,就把他留在这山青水秀的地方,转了地方工作.但他还是羞于去寻医看病,却是偷偷地吃了十来服草药,也不见效用.这位参加推翻了封建主义大山的战士,脑壳里却潜伏着封建意识.科学要在大白天里把人的身子剥得一丝不挂,由着那些穿着白大褂、戴着大口罩的男男女女来左观右看,捏捏摸摸,比比划划,就像围观着一匹公马.他是怎么也接受不了这种"奇耻大辱".后来他听人讲,男子汉娶了媳妇,某些病就自自然然会好起来的.他权衡了很久,才打定主意,不娶本地女人,讨个老家娘儿们,一旦不合适,好留个退步,起码不在本地方造成不良影响……后来事情的发展,证明他是办了一件稳妥事,又是一件负心事.因为他拒科学于门外,科学也就没有对他表示出应有的友善.他一直给那女人寄生活费,赎回良心上的罪责.
对于这件事,本镇街坊们纳闷了多半年,才悟出了一点原由:大约老谷主任身上有那种再贤淑的女人都不能容忍、又不便声张的病.后来有些心肠虽好但不通窍的傻娘们,还给他当过几回介绍,都被他一口一个地回绝了.渐渐地一镇上的成年人都达成了默契,不再给他做媒提亲.因而上两月国营饮食店的女经理向他频送秋波、初试风骚也碰了壁.当然没有人把底细去向女经理学舌.
话又讲回来,老谷这人虽然不行"子路"①,却有人缘.如今芙蓉镇上那些半大的男伢妹娃,多半都认了他做"亲爷".他也特喜欢这些娃儿.因之他屋里常有妹娃嬉戏,床上常有男伢打滚.什么小人书、棒棒糖、汽车、飞机、坦克、大炮,摆了一桌,摊了一地.他还代有的娃娃交书籍课本费,买铅笔、米突尺什么的.据镇上的几位民间经济学家心算口算,他大约每月都把薪水的百分之十几花在这些"义崽义女"身上了镇上的青年人娶亲或是出嫁,也总要请他坐席,讲几句有分量又得体的话.他也乐于送一份不厚不薄的贺礼.镇上有的人家甚至家里来了上年纪、有身分的客人,办了有鳞有爪的酒菜,也习惯于请他作陪,并介绍:"这是镇上谷主任,南下的老革命……"好像以此可以光耀门庭.随着岁月的增长,老谷的存在对本镇人的生活,起着一种安定、和谐的作用.有时镇上的街坊邻里,不免要为些鸡鸭猫狗的事闹矛盾,挂在人们口边的一句话也是:"走走!去找老谷,喊他评评理,我怕他不骂你个狗血喷头才怪呢!""老谷是你一家人的老谷?是全镇人的老谷!只要他断了我不是,我服!"而鼓眼睛、连鬓胡、样子颇凶的老谷,则总是乐于给街坊们评理、断案,当骂的骂,当劝的劝.他的原则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使矛盾激化,事态闹大.若涉及到经济钱财的事,还根据情况私下贴腰包.所以往往吵架的双方都同时来赔礼道乏,感激他.他若是偶尔到县里去办事或开会,几天不回,天黑时,青石板街的街头巷尾,端着饭碗的人们就会互相打听:"看见老谷了么?""几天了,还不回?""莫非池要高升了,调走了?""那我们全镇的人给县政府上名帖.给他个官,在我们镇上就做不得?"
①没有后代的意思.
至于老谷为什么要主动向"芙蓉姐子"提出每圩批给米豆腐摊子六十斤碎米谷头子,至今是个谜.这事后来给他造成了很大的不幸,而他从没认错、翻悔."芙蓉姐子"后来成了富农寡婆,他对她的看法也没有改变,十几二十年如一日.这是后话.
县商业局给芙蓉镇圩场管理委员会下达了一个盖有鲜红大印的打字公文:
查你镇近几年来,小摊小贩乘国家经济困难时机,大搞投机贩卖,从中牟利.更有不少社员弃农经商,以国家一、二类统购统销物资做原料,擅自出售各种生熟食品,扰乱市场,破坏人民公社集体经济.希你镇圩场管理委员会,即日起对小摊贩进行一次认真清理.非法经商者,一律予以取缔.并将清理结果,呈报县局.
一九六三年×月×日
公文的下半截,还附有县委财贸办的批示:"同意."还有县委财贸书记杨民高的批示:"芙蓉镇的问题值得注意."可见这公文是有来头的了.
公文首先被送到粮站主任谷燕山手里.因当时芙蓉镇还没有专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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