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炮(18) (第3/3页)
母亲眼泪汪汪地问我:小通,你说实话,到底是娘漂亮还是野骡子漂亮?
我肯定地说:当然是娘漂亮!母亲问我:既然是我漂亮,那你爹为什么还要去找那个千人戳万人弄的野骡子?
不但去找她,还跟着她跑了?我替父亲辩白道:娘,我听爹说过,不是他去找的野骡子,是野骡子先来找的他。
母亲愤愤地说:都一样,母狗不调腚,公狗干哄哄;公狗不起性,母狗也是白调腚!
我说:娘,您调来调去的都把我调糊涂了。母亲说:你个小杂种,就会跟我装糊涂。
你爹跟野骡子的事你早就知道,可你帮他瞒着我。如果你早告诉我,我就不会让他跑掉。
我小心翼翼地问:娘,你用什么办法不让爹跑掉呢?母亲瞪着眼说:我砍断他的腿!
我吃了一惊,心中暗暗地替父亲庆幸。母亲说:你还没回答我,既然我比她漂亮,为什么你爹还要去找她?
我说:野骡子大姑家天天煮肉,我爹闻到肉味就去了。母亲冷笑一声,说:那从今之后我也天天煮肉,你爹闻到肉味还能回来吗?
我高兴地说:肯定,我敢担保,只要您天天煮肉,爹很快就会回来,我爹的鼻子灵着呢,逆风嗅八百里,顺风嗅三千里——我用我能想到的花言巧语,鼓动着母亲,希望她怒火攻心丧失理性,带着我冲到肉食一条街上,掏出那些贴肉藏着的钱,买一堆又香又糯的肉,让我尽力嘬一个饱,即便是活活撑死,也做一个肚子里有肉的富贵鬼。
但母亲没有上我的当,她发了一通怨恨,最终还是蹲在墙角啃冷饽饽。
看到我对她的意见大得无边无沿了,她才很不情愿地,到肉食街旁边的小饭店里,跟人家磨了半天,撒了许多的谎,说我的爹死了,撇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怜可怜吧,最终少花了一毛钱,买了一根像干豆角一样瘦小的猪尾巴,用一只手紧紧地攥着,仿佛怕它长翅膀飞了,到了偏僻处,递给我,说:给,馋鬼,吃吧,吃了可得好好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