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三节 口衔诗书,手持斧钺(4) (第2/3页)
“且不言将军所用之策,本商君之法,单单就是胡人奴婢一政,下官就有些为将军捏汗啊……”
“自古夷夏有别,《公羊》曰:不与夷狄之主中国,不与夷狄之执中国,不与夷狄之获中国!诚哉斯言!将军却在居延,大量引入胡人夷狄,其与中国杂之,千百年后,居延之人中国乎?夷狄乎?”
“其望将军明鉴之!”说着隽不疑就深深一拜。
作为一个儒法并修的官员,隽不疑对张越在居延的政策,是怀有深深的担忧的。
毕竟,读过历史的都知道,与夷狄谋不亚于与虎谋皮!
春秋的历史,就是一部尊王攘夷的历史。
张越听着,微笑的摇了摇头。
当然,他也明白隽不疑的担忧!
毕竟,历史的教训,是无比深刻的。
且不说他所知的后世历史,单单是宗周的教训,便已足够深刻——宗周倾覆后,那些差点掀翻诸夏文明的夷狄部族,总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他们肯定是有来源途径的,而最佳的途径,莫过于宗周战争的俘虏。
在宗周强势时,这些人肯定是奴隶,是被欺压、被剥削的群体。
然而一旦情况有变,这些曾经温顺的群体,立刻就会张开獠牙,狠狠的撕咬他们曾经的主人。
“您的担忧,自是有道理的……”张越想了想,答道:“《公羊》之言,更是至理之说……”
“那将军为何还……”隽不疑不是很理解。
“明公恐怕不知,吾在居延、河湟所行胡人之政的细节吧?”张越笑着道。
隽不疑楞了楞,这个他倒是没有仔细去关注,只是在民间走走看看,关注点也一直在百姓军民身上。
至于胡人?
作为一个大汉君子,士大夫中的翘楚,他是看见就躲得远远的,生怕自己身上沾染上腥膻之味。
“不瞒明公,吾早已对明公所担忧之事,做了预防……”张越笑着道:“无论居延、河湟,仰或者河西任意一地之胡人,除胡姬之外,若欲落为汉人,须经考核,以试其能!”
“必有能通中国文字,知礼仪进退者,或能擅工匠之事,有益天下之才,方能录入户籍,编户齐民……”
“而余者,则在服役期满后,将被遣返原籍……”
“遣返?”隽不疑楞了:“此话怎么说?”
在他看来,居延的胡人奴婢,不是统统都是终身制的奴婢吗?
他们在这汉家之土,必是从生到死,都得为其主人劳作不休。
却哪知,张越乃是穿越者。
他所知的不仅仅有中国历史的教训,还有米帝的教训!
尤其是米帝在黑奴问题上的教训,让他深思、警惕!
也让他震撼、害怕。
以米帝之无耻,尚且栽在了黑奴问题上,并落下了无数把柄,有了挥之不去的梦魇。
以诸夏之洁癖,一旦胡奴泛滥成灾,未来恐怕难以甩掉。
况且,废奴是大势所趋。
更是公羊学的核心主张!
且公羊学者所主张和推崇的不仅仅是废以汉人为奴,夷狄亦然!
毕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乃是儒家的信仰和核心。
所以,综合考虑,张越就打了一个擦边球。
“明公有所不知,如今,无论是居延,还是河湟,所有胡人,在理论上皆非奴婢……”张越笑着解释起来:“其等皆为居延、护羌校尉等官署与之签下雇佣契约之工人也……”
“此契共为五年,诸胡人按照契约,承担官署所分配之工,五年期满,由官署给付一笔工钱,然后遣返原籍,使其安家立业!”
“此君子之行也,乃拯亡救溺之举!”
张越嘴上,真的是说的冠冕堂皇,正义凛然,不知道还以为在这里说话的乃是一位心怀天下,欲要泽被苍生的圣人!
但,隽不疑听着,却只觉毛骨悚然,恐怖无比!
因他明白,比起为奴为婢,这位鹰杨将军推出的政策,更加可怖。
内郡的地主豪强,蓄奴之人,若是来到居延,学到这些政策回去推行起来,怕是要早就无穷罪孽!
至于原因?
很简单!
一个人能有多少个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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