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3/3页)
魏老爷那里,魏老爷齐巧打仇老爷那里回来。小的拿老爷的信给他瞧,他说本来要来会老爷,停刻一品香准到。"陶子尧点点头,又问:"魏老爷还说些甚幺?"管家道:"魏老爷问老爷这两天还到同庆里去不去,小的回说不去。"陶子尧听了无语,管家自行退去。陶子尧本来在那里想新嫂嫂,又听了管家的话,不禁触动前情,愈觉相思不置。肚里寻思道:"前头是我无钱,以致同他翻脸,如今有了钱,各色事情就好商议了。但是已经翻脸,怎幺再好踏进他的大门?"又一转念道:"我同他不过斗了两句嘴,又没有拍桌子,打板凳,真的同他翻脸,是我一时不合,不该应赌气,这几天不去走动,就觉着生疏了。最好今天一品香仍旧去叫局,吃完了大菜就翻过去,顺便请请几个朋友。他若留我,乐得顺水推舟。他若不留,我也不走。等到明天山东的钱到手之后,先把房子租好,索性租一所五楼五底的房子,场面也好看些。然后托魏翩仞再去同他商量。女人的心最活不过,况且他并不是无情于我。倘若把这事办好了,他从前是有过话的,不肯到别处去,一直要住上海。这里有的是招商局、电报局,弄个把差使当当,快活两年再说。"想到这里,一个人在房里,忽而躺在床上,忽而踱来踱去,看他好不自在。正想得高兴时候,忽见管家带进一个土头土脑的人来,见面作揖。陶子尧一见,认得是他表弟周大权。问他怎幺来的,周大权打着绍兴白说道:"阿哥,阿嫂来东哉。"陶子尧一惊非同小可!忙问:"住在那里?"周大权道:"东来升栈房里。"陶子尧道:"还有甚幺人同来?"周大权道:"还有个和尚同来。"陶子尧听了,面孔气得雪雪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道为何?只因这位陶子尧的太太,著名一个泼辣货,平日在家里的时候,不是同人家拌嘴,就是同人家相骂,所有东邻家,西舍家,没有一个说他好的。后来他丈夫在山东捐了官,当了差使,越发把他扬气的了不得,俨然一位诰命夫人了。本来他家里的称呼,都是甚幺"大娘娘"、"二娘娘",自从陶子尧做了官,他一定压住人家要叫他做太太。绍兴的风俗,人家的妇女没有一个不相信吃斋念佛的。有一天,他正在佛堂里烧香,他婆婆偶然叫错了一声,只称得他大娘娘,没有称他做太太,把他气的了不得,念一声"阿弥陀佛",骂一声"娘东贼杀"。等到佛堂里出来,还一手捻着佛珠,一手拍着桌子,骂个不了。亏得他婆婆是一个忠厚人,不曾同他计较。
此番却是陶子尧不好,不该应一连两三个月不曾寄得家信。太太没有钱用还是小事,实因常常听见人说,上海地方不是好地方,婊子极多,一个个狐狸似的,但凡稍些没有把握的人,到了上海没有不被他们迷住的。今见陶子尧不寄银信,一定是被婊子迷住了。一个月头里,他太太就要亲自到上海来找他,是他婆婆劝住了。后来又等了一个月,还是杳无音信。他一定要走,婆婆劝不住,只好让他动身。因为没有人伴送,他婆婆把自己的内侄周大权找来伴送。太太嫌他土头土脑,上不得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