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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第1/3页)
继之道:"他不说,我已经知道了。他备了一本日记,除记正事之外,把那所见所闻的,都记在上面,很有两件希奇古怪的事情,你看了便知,省他点气,叫他留着说那个未曾记上的罢。"于是把我的日记给述农看。述农看了一半,已经摆上酒菜,三人入席,吃酒谈天。
述农一面看日记,末后指着一句道:"这'《续客窗闲话》毁于潮人'是甚么道理?"
我道:"不错。这件事本来我要记个详细,还要发几句议论的,因为这天恰好有事,来不及,我便只记了这一句,以后便忘了。我在上海动身的时候,恐怕船上寂寞,没有人谈天,便买了几部小说,预备破闷的。到了广东,住在名利栈里,隔壁房里住了一个潮州人,他也闷得慌,看见我桌子上堆了些书,便和我借来看。我顺手拿了部《续客窗闲话》给他。谁知倒看出他的气来了。我在房里,忽听见他拍桌子跺脚的一顿大骂。他说的潮州话,我不甚懂,还以为他骂茶房;后来听来听去,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不象骂人。便到他门口望望。他一见了我,便指手画脚的剖说起来。我见他手里拿着一本撕破的书,正是我借给他的。他先打了广州话对我说道:'你的书,被我毁了。买了多少钱,我照价赔还就是。'我说:
'赔倒不必。只是你看了这书为何动怒,倒要请教。'他找出一张撕破的,重新拼凑起来给我看。我看时,是一段《乌蛇已癞》的题目。起首两行泛叙的是:'潮州凡幼女皆蕴癞毒,故及笄须有人过癞去,方可婚配。女子年十五六,无论贫富,皆在大门外工作,诱外来浮浪子弟,交住弥月。女之父母,张灯彩,设筵席,会亲友,以明女癞去,可结婚矣'云云。那潮州人便道:'这麻疯是我们广东人有的,我何必讳他。但是他何以诬蔑起我合府人来?不知我们潮州人杀了他合族,还是我们潮州人■了他的祖宗,他造了这个谣言,还要刻起书来,这不要气死人么!'说着,还拿纸笔抄了著书人的名字——'海盐吴炽昌号芗斥',夹在护书里,说要打听这个人,如果还在世,要约了潮州合府的人,去同他评理呢。"述农道:"本来著书立说,自己未曾知得清楚的,怎么好胡说,何况这个关乎闺女名节的呢。我做了潮州人,也要恨他。"
我道:"因为他这一怒,我倒把那广东麻疯的事情,打听明白了。"述农道:"是啊。他那条笔记说的是癞,怎么拉到麻疯上来?"我道:"这个是朱子的典故。他注'伯牛有疾'章说:'先儒以为癞也。据《说文》:'癞,恶疾也'。广东人便引了他做一个麻疯的雅名。"继之扑嗤一声,回过脸来,喷了一地的酒道:"麻疯还有雅名呢。"我道:"这个不可笑,还有可笑的呢。其实麻疯这个病,外省也未尝没有,我在上海便见过一个;不过外省人不忌,广东人极忌罢了。那忌不忌的缘故,也不可解。大约广东地土热,犯了这个病要溃烂的,外省不至于溃烂,所以有忌有不忌罢了。广东地方,有犯了这个病的,便是父子也不相认的了,另外造了一个麻疯院,专收养这一班人,防他传染。这个病非但传染,并且传种的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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