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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荐今亮出山 为亡母洗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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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荐今亮出山 为亡母洗足 (第2/3页)

 左宗棠字季高,本是湖南湘阴的一名举人。做过前两江总督陶澍的西席,又得陶澍举荐,受已故钦差大臣林则徐相约,赴广西赞划军事。因林则徐半路病薨未成。

    左宗棠曾两次进京北闱落第,此后便绝了会试的念头,一心钻研军事。《三韬》《六略》,《孙子兵法》,乃至历朝兵家名著,几乎被他读了个烂熟。罗泽南有“老亮”的绰号,人们则称刘蓉为“小亮”,他则自号“今亮”,是当今诸葛亮的意思。许多人都视他为狂徒,不与他交往,只有少许几位有识之士知道他的根底。

    其实,早在张亮基离开广西的时候,广西黎平知府胡林翼,就曾举荐过左宗棠。

    张亮基到长沙后不久,便想聘左宗棠入幕,哪知却遭到全体幕僚的反对。张亮基万没想到,胡林翼满口称赞的能员,口碑竟然这么差,只好作罢。

    如今见曾国藩也对左宗棠赞不绝口,张亮基便打定主意,次此无论如何,也要请左宗棠入幕了。

    曾国藩一进湘乡城关,心头陡然一跳。

    首先是街两旁的铺面关了十之六七,再就是行走的路人的脸上,都满挂着忧郁之色,仿佛有太平军在后面赶过来。

    曾国藩坐在轿里,一边看街景一边想:“武昌一旦不敌,长沙危矣!”

    出城关不上五里,便是一大块空场地,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点将台。相传是三国的蜀将关云长在这里演练过兵马。

    曾国藩的轿子路过这里时,无意中发现,以往的空地上,今天竟聚集了上千号的人,有的拿刀,有的拿棒,显然是在操练武艺。看穿着,又不是绿营,分明就是当地种田的百姓。

    曾国藩出于好奇,让轿子停下,他要看一看他们的头人是谁。

    南家三哥跳下车子赶过来,道:“大少爷,轿子如何停了?”

    曾国藩道:“这些人,是谁召集到这里来的?”

    南家三哥望一眼,道:“大少爷呀,谁召集的又能怎地!——长毛真打过来,还想指望这些人保护县城吗?这些人能保护县城,鬼才信!”

    曾国藩正看得出神,却见官道上远远的有一高大的汉子,急匆匆地飞跑了过来;离曾国藩的轿子还有一箭地,便放开喉咙高喊一声:“看热闹的,可是俺那在京里做了大官的右堂叔叔?”

    曾国藩一愣,拿不准是不是喊自己,便把头转过来,冲发音处张望。

    那汉子飞也似的来到近前。

    “啊呀!”汉子翻身跪倒,边磕头边道:“俺的右堂叔叔啊,可想死俺了!您老如何一个信也不给俺?您老敢是忘了俺不成?”

    曾国藩急忙扶起那人,细一辨认,不由脱口而出:“你不是萧家的孚泗吗?——出落得越发英俊可人了!”

    萧孚泗道:“亏右堂叔叔还记得孚泗的模样!——叔叔不知,俺三天前,就在这官道上往来巡游,为得就是接您老。可不就迎见了吗?―――叔啊,一家老小都望您老望得眼巴巴,您老如何还在这里看热闹?这几个小鸟人能练出个毬!快回转吧!”

    曾国藩定了定神,这才边登轿边道:“孚泗啊,我们回转吧——起轿。”

    萧孚泗咧开大嘴一笑,道:“叔叔慢行,容俺先行一步报信去!”

    萧孚泗话毕,也不等曾国藩回答,便放开大步,一溜烟去了。

    曾国藩望着萧孚泗的背影,自言自语道:“真是块从军的好料子啊!”

    荷叶塘曾家的这次丧事,办得比较悄然。

    这主要还是因为武昌正与太平军激战,随时都有城破的危险;武昌一旦城破,太平军的下一个战场就是长沙!

    曾麟书碍于当前的局势和长子曾国藩的告戒,一个讣告都没有发。

    但是,当朝文名鼎盛的礼部侍郎的老母故去,毕竟不是小事。江西巡抚陆元粮、江西学政沈兆霖、湖北巡抚常大淳、湖南巡抚张亮基、由广西带勇来长沙助守的江忠源等远近的官员,还是早早地便把挽幛、奠仪,着人骑快马送了过来;贵州梨平知府胡林翼,也不知从什么渠道得着了消息,也打发人千里迢迢来到湘乡,为老夫人的灵前添了幅挽幛。

    按着曾国藩的叮嘱,曾麟书把挽幛全部留下,奠仪则一分不收,全部交来人带回。

    曾国藩的轿子刚到村头,便望见四弟国潢(实为二弟,字澄侯)、六弟国华(实为三弟,字温甫)、九弟国荃(实为四弟,字沅浦)带着妹妹及十几名族亲、友好,都站在风地里,瞪睁着眼睛巴巴地等候着他。

    曾国藩一见弟、妹们头上的孝布,便急忙高喊一声“落轿!”

    曾国藩尚未走出轿子,一声撕心裂肺的“娘啊”已从轿里飞出。

    轿夫们感到轿子一倾斜,曾国藩已从里面直挺挺地栽了出来。

    国潢一步跨过来把曾国藩抱住,兄弟几个煞时哭做一团。

    萧孚泗看得心急,大叫道:“还没到寿前,在风里哭个啥?——冷呵呵的,冻着了可不是玩的!”

    萧孚泗说着话,抢前一步,便将已经昏厥的曾国藩抗在后背上,登登登便往村子里走。众人簇拥在左右,一路前行。

    到灵堂许久,曾国藩才苏醒过来。

    曾国藩挣脱众人,先爬到父亲曾麟书的脚前,一边磕头一边哭道:“儿子不孝,回来晚了!让爹受苦了!”

    曾国藩又一步一头地爬到母亲的寿材前,双手抱住母亲的灵柩,放声大哭起来,仿佛有万千委屈要向母亲倾诉。

    “宽一,”曾麟书叫着国藩的乳名:“人死不能复生,你走了恁远的路,快些收泪吧。你娘啊,她也知道你的难处。自古道:忠孝不能两全啊!”

    曾麟书嘴上虽这般说,眼里却落下豆大的泪来。

    “哥,”大妹国蕙也哭着说:“你能赶回来给娘发丧,娘在天之灵也就满足了!”

    “娘得的是什么病?”曾国藩终于止住泪水,问国蕙:“为何走得这般急?”

    “急病啊!”曾麟书接口道:“也不知犯了什么邪,和你爷爷一个症状。先说头疼,疼得什么似的,服了两副药也不见效。后来又添了脚麻,麻到路都走不稳。去长沙请陈华佗,去的人还没到长沙,她这里已经不行事了!——挨都没挨就去了!”

    国蕙道:“娘走时虽不能讲话,可两眼只是望定纪泽看。娘是真想看你一眼啊!”

    一句话,又说得曾国藩痛哭了一场。

    众人好说歹说劝住后,曾国藩让国潢打一盆水进来,又让众人把寿天挪开,曾国藩要给母亲亲自净面、洗脚。

    国蕙一听,急得忙拉父亲的衣角。

    曾麟书会意,流着泪对曾国藩道:“宽一呀,你的心事爹知道。可他们几个已经为你娘净过面、洗过脚了。依爹看,就算了吧。你身子骨弱,见了你娘又伤心得什么似的!你这份心哪,爹替你娘领了。”

    一听这话,曾国藩又哇地一声哭将起来。他边哭边道:“娘生我养我一回,活着做儿子的不能守在身边,走了,儿子再不为自己的娘净面、洗脚,您让儿子以后还怎么往人前站哪?”

    曾麟书知道儿子主意已定,只好含着眼泪对国潢点了点头。

    国潢急忙走出去,一会儿,端着盆水拿着布巾走进来。

    曾麟书招呼两名下人过来挪寿天,自己一边口中说道:“宽一他娘,宽一回来看你来了。宽一身子骨打小儿就弱,你可别吓唬孩子。”

    厚重的寿天终于吱呀呀地被挪开了。

    曾国藩强忍着悲痛爬到近前,望着母亲的遗容,口里轻轻地喊了一声:“娘,您如何走得这般急呀!儿子已经得到皇上御准,从江西回来,便到家省亲哪!娘啊,儿子在您生前不能尽孝,只能在您走后,为您净净面洗洗脚了!”

    说完了这些,曾国藩拿过布巾在盆里洗了洗,便开始给母亲净面、洗脚。

    老夫人身着诰命夫人的袍褂,足登云靴,左手握了块白面馍,右手拿了根打狗棍,静静地躺在寿材里,安祥地闭着眼睛,仿佛睡熟了一般。花白的头发已被梳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命妇头饰不知何故,竟没有戴在头上,而是放在枕的旁边。以上种种,全是湖南的入殓风俗。

    曾家的族亲好友都围在寿旁,看四十二岁的当朝二品高官,怎样给故去的母亲净面、洗脚。

    人们欷嘘感叹,无不落泪。大家替老夫人自豪,为天下所有湖南人自豪!

    当晚,在娘的灵前,曾国藩和爹商量,想第二天就给娘看茔地,怕武昌一旦不保,太平军打进长沙来,娘这灵真就不好出了。这倒大出曾麟书的意料。

    依曾麟书的想法,原本是想等儿子回来后,把这丧事好好的办上一办。无论怎么样,曾家毕竟是湖南首户。太匆忙了,不仅跟江家人不好交代,就是湘乡方圆百里,也要被人说闲话。

    曾麟书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道:“宽一呀,爹没你见的世面大,你认为这么急把你娘下葬,合适吗?——我们可不能让你舅他们挑理呀!”

    曾国藩知道爹的顾虑,便道:“按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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