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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皇帝悼师傅 守城靠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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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皇帝悼师傅 守城靠菩萨 (第3/3页)

势在必得南门,你此时跑到东西两门干什么去?把东西两门的绿营全部拉上来!”

    鲍起豹却气急败坏道:“本提在东西两门护卫长沙城,可曾侍郎,却带着他的团练从北门跑了!”

    鲍起豹未及把话说完,张亮基的眼前登时一片火花乱闪。若不是左宗棠手急眼快一把扶住,张亮基肯定得从城头上栽下去。

    张亮基的身子晃了许久,才喃喃对鲍起豹说道:“长沙守军原本就不多,你如何不替本部堂把他拦下?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湖北提标至今未到一兵一卒,曾涤生又跑了。这长沙城,如何能坚持到天明啊!”

    鲍起豹气急败坏道:“他是在籍侍郎,又刚赏了兵部侍郎衔,这满城当中,除了制军您,谁敢拦他呀!”

    张亮基皱眉说道:“这次长毛攻城,蛮凶啊!”

    张亮基言未讫,大队的太平军攻城愈急,大炮打得墙城火光一片,城头的官兵因为总督和提督亲自督战,倒也打得顽强。倒下一排,另一排不等号令便急忙冲上去。

    鲍起豹这时道:“制军大人,我们还是到城里去督战吧——长毛的枪子儿不长眼睛,落到头上可不是玩的!左师爷,您也随着下城吧!”

    张亮基狠狠地瞪了鲍起豹一眼。鲍起豹没敢再言语。

    张亮基放眼看那城下,见到处都是云梯,太平军都像蚂蚁一样地往上爬。守城的官军已是死伤大半,太平军的攻势却仍然不减。

    “完了!”张亮基在心里道:“长沙城是守不到天明了!”想毕,回头想对鲍起豹说句话,让鲍起豹着人去请琦善派支援军来,身边却早没了鲍起豹的身影。

    “季高!”张亮基奇怪地问左宗棠:“鲍军门呢?”

    “鲍军门?”左宗棠用鼻子哼了一声,用手指着道:“鲍军门抱着菩萨到城下去替您老督军去了!那个连滚带爬的可不就是他吗?”

    说着话,左宗棠又掉头向城外看。这一看,又让他大叫起来。

    左宗棠用手往城下一指道:“制军快看,别是琦善真来了吧?”

    张亮基顺着左宗棠的手指往远处一看,果见太平军的后方响起震耳欲聋的炮声,喊杀声一片:分明有两支队伍杀将过来。因距离太远,张亮基看不清旗号。但已基本可以肯定,应该是湖北援兵无疑。因为离长沙最近的,只有湖北提标。

    太平军的阵角开始大乱,攻势明显缓了下来。

    张亮基大喜道:“谢天谢地,总算祖宗有灵!若果能保得长沙无恙,本部堂一定重重保举他琦善一次!琦善不愧是做过中堂的人啊,大义大节还是有的。咦?长毛的西面也乱了起来,这又是谁派来的援兵?——来人,飞速传话给鲍军门!让他带着提标各营,立即打开城门杀出去!对长毛来个前后夹击!”

    两刻钟过后,张亮基见攻城的太平军一片声地喊:“师帅上天了!师帅上天了!——师帅上天又掉下来了!”

    左宗棠这时道:“长毛已是大乱,这鲍军门如何还不见杀将出去?”

    张亮基正要二次传话,南门已经洞开,有几队绿营喊着号子冲出门去。看人数,约有两营左右。

    杀到夜半,太平军因为师帅上了天,无了主心骨,又不知三面究竟有多少官兵,只好撇下即将到手的长沙,呼啸着登上大船向武昌退去。

    守卫长沙的清军此时只有陆队,尚未有水军,只能眼看着太平军争先恐后地蹬船远去了。

    张亮基暗叫一声惭愧,高高兴兴地走下城头,站到城门边,准备迎接湖北提督琦善与西面杀过来的一队官兵。鲍起豹不知何时也站到了张亮基的旁边。鲍起豹的补服里鼓囊囊的,想来应该是菩萨。

    张亮基一见,不仅惊问:“鲍军门,您没有出城?”

    鲍起豹道:“本提如果出城,谁在城内督战?何况,本提供奉的菩萨是不能出城的!”

    张亮基皱了皱眉不再言语,但面上已是老大的不快。

    杀退太平军的各路官军开始一队队地进城。

    最先进城的是总兵清德和他的提督中军,一个个的身上都沾着血迹,有的大声讲着粗话,还有的用人架着一瘸一拐地在骂娘。

    随后进来的是丢盔卸甲的楚勇,约有四五百人左右,一个个垂头丧气,很不成样子。所幸江忠源毫发无损。

    张亮基拉住江忠源的一只手连连道:“几次长沙遇难,都是楚勇解围!”

    楚勇缓慢地走过城门,裹带进一阵阵的血腥气。

    眼见楚勇伤亡惨重,张亮基眼睛一热,不由自主便流下泪来。

    他长叹一口气说道:“省城的无恙,是楚勇拿命换的。”

    楚勇全部进城,出现在张亮基、江忠源、鲍起豹、左宗棠面前的,却是土头土脑的湖南团练大营。

    张亮基一愣,不由自语了一句:“湘勇怎么也冒出来了?”

    满脸泥血的湘勇开始进城。

    进城的湘勇哨长也好,什长也好,见了张亮基既不下马,也不知道施礼,只管口里骂着粗话,气冲冲地从城门走过。受伤的勇丁们则互相搀扶着往城里走。

    张亮基用心数了数,见进城的湘勇也就五七百人的样子。越到后面,伤员越多,人数亦不下三四百。有的一人背着一个,有的两个人抬着一个。背着和抬着的人无声无息;要么已经昏迷,要么已经做古。团练的脸上全都挂着泪,显然与昏迷的人或死去的人有些亲情。

    一顶蓝呢轿子最后进城,城门缓缓地关上。

    蓝呢轿子来到张亮基的面前,轿帘掀开,曾国藩一脸痛苦地慢慢走出轿子。

    张亮基一见曾国藩,当先问道:“曾侍郎?怎么,您没有见到琦军门?”

    江忠源这时接口道:“制军大人哪,您老以为,替长沙解围的是湖北提标?是您老两眼盼穿的琦军门?司里告诉您老实情吧,要不是曾大人的湘勇,一炮把长毛的师帅轰上了天,长毛此时早把省城拿下了!您老和鲍军门还能站这里?”

    曾国藩强挤出一丝苦笑道:“火炮是第一次用,光大弹丸就装了好大一会儿——真没想到,竟然这么有威力。一炮轰打出去,眼见上百人倒下!长毛肯退,也是雾大所致。要是晴天——”

    张亮基一把抓住曾国藩的手,动情地说一句:“涤生,劳累了您!团练伤亡几何?”

    曾国藩道:“还没有统计出来。但看情形,大概战殁总在一营以上,伤残更大。这是团营组建以后,首次与正规长毛交手,有些伤亡当在意料之中。长毛的枪炮比较精良,这有些出人意外。不过也好,总算实际演练了一场。怎么,制军如何当先就问琦善?制军向他发了调兵令箭?”

    左宗棠道:“张制军一直认为,是琦善的湖北提标营,杀到了长毛的后边,才把长毛逼退的!哪知道干这事的,是您曾侍郎啊!”

    张亮基脸一红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处。走,回巡抚衙门,本部堂要为几位大人摆酒庆功!”

    张亮基又对骆秉章道:“骆抚台,巡抚衙门今儿就破费一顿吧。”

    骆秉章一笑:“制军有话,哪个敢不照办?曾侍郎,您老先上轿。本部院今儿和制军大人,就是要为楚勇和湘勇庆功。”

    张亮基一回头,不见了鲍起豹,便问左宗棠:“鲍军门怎么又没了?”

    左宗棠没好气地回道:“没见着琦军门,他还守在这里做甚?”(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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