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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第1/3页)
他在威严的宗祠里,对赌棍烟鬼施行的酷刑,对田小娥和亲生儿子孝文使用的“刺刷”,令人毛骨谏然。他的一身,仁义文化与吃人文化并举。田小娥死后,尸体腐烂发臭,后来蔓延的一场大瘟疫据说就是由她引起的,村人们无不栗栗自危,对这昔日的“淫妇”、“姨子”烧香破头,还许愿要“抬灵修庙”。白嘉轩却不顾众怨,沉静如铁,说:“我不光不给她修庙还要给她造塔,把她烧成灰压到塔下,叫她永世不得见天日。”他果然在田小娥的旧居上造了塔,连同荒草中飞起的小飞蛾一并烧毁。这个最敦厚的长者同时是最冷血的食人者。
的确,白嘉轩把“仁义”发挥到了淋滴尽致的程度,他的私德也几乎无可指摘,这容易使人产生作者是否无条件地肯定传统文化的疑问。只有把与白嘉轩对立的另一人物鹿子霖拉出来一起考察,才能看出作者的思考是深刻的。如果白嘉轩是真仁真义,鹿子霖就是假仁假义。白、鹿两家的矛盾贯申始终,这两家也确乎为争地争权发生过一些冲突,特别是鹿子霖的巧设风流圈套拉孝文下水,深重地伤害过白嘉轩。但我以为,白、鹿两家的矛盾并不像有些作品纠缠于一般的政治、经济纷争,它是高层次的,主要表现为人格的对照,精神境界的较量。鹿子霖是白鹿原的“乡约”,是反动政权布置在村社里的爪牙。他贪婪、阴险、自私、淫荡,舍不得放弃任何眼前利益。他也耐不住半点寂寞,“官瘾比烟瘾还难戒”;他被欲望和野心嫩烧着,一面在上司田福贤面前摇尾乞怜,一面在田小娥身上发泄疯狂的占有欲。他的两个儿子都很成才,兆鹏是中共高层领导,兆海是国民党内的抗日军官,他除了在不同时期从儿子们身上分些余炎,夸翅乡里,并无多少真挚的骨肉之亲。真是尊长不像尊长,父亲不像父亲。白嘉轩对官职坚辞不受,他却为谋官极尽钻营;白嘉轩不靠官职声威自重,他却必须借一个官名撑持门面。冷先生一语:“你要能掺上嘉轩的三分性气就好了”,点穿了他极端自私的卑污人格。他有时毒辣得惊人,看着因捉奸而气昏倒地的白嘉轩,“像欣赏被自己射中倒地的一只猎物”;有时又怯懦得可娜,受儿子牵连人狱后逢人表白,以泪洗面。
当然,他也不是天良泯绝到了万劫不复,“麦草事件”中他与儿媳妇在性心理上一报一还,耳热心跳,潜台词丰富,但终究还是在乱伦的边缘收住了脚。再说,他的贪婪燥热、急功近利对白鹿原的沉滞生活也许还有点推动作用呢。作者把白嘉轩的道德人格与鹿子霖的功利人格比照着写,意在表明:像白嘉轩这样的人,固然感召力甚大,但终不过是凤毛麟角,他所坚持的是封建阶级和家族长远的、整体的利益,他头上翠着圣洁的光环,具有凌驾一切富贵贫贱之上、凛然不可犯的尊严,但真正主宰着白鹿原的还是鹿子霖、田福贤们的敲诈和掠夺,败坏和亵渎,他们是一些充满贪欲的怪兽,只顾吞咙眼前的一切。于是,白嘉轩的维护礼义就面临着双重挑战:一面是白鹿原上各式各样反叛者的挑战,一面是本阶级中如鹿子霖们的挑战。江河日下,道将不存,他怎不备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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