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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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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8章 (第2/3页)

心交瘁呢?

      毫无疑问,白嘉轩是个悲剧人物,他的悲剧那么独特,那么深刻,那么富有预言性质,关系到民族精神生活的长远价值问题,以至写出这个悲剧的作者也未必能清醒地解释这个悲剧。质而言之,白嘉轩的悲剧性也即民族传统文化的悲剧性,就是二十世纪末叶的今天,这个悲剧也没有绝迹,现代国人不也为找不到精神家园和文化立足点而浮躁、焦灼吗?我们看到,虽然白嘉轩在白鹿原上威望素著,但在几十年颇来倒去的政治斗争中,他愈来愈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和空间,愈来愈陷入无所作为的尴尬。怀抱着仁义信念的白嘉轩发现,昔日滋水县令授予“仁义白鹿村”的荣翅已成旧梦,基动、杀戮、灾祸、国难、流血的武装斗争却接踵而来,他无力回天,只能和他的精神之父朱先生一起,把白鹿原喻为“烙烧饼的婆子”了。纵观白嘉轩的一生,可谓优患重重,创巨痛深。他为反对横征暴敛发动过“交农事件”;大革命时他被游街示众,事后并不参与血腥报复,他被土匪致残;他经受过失女之痛,丧妻之悲,破家之难,不肖子孙的违件之苦……但这一切都不能动摇他的文化信仰。他坚持认为,“凡是生在白鹿村炕脚地上的任何人,只要是人,迟早都要跪倒到祠堂里头”。他的文化态度决定了他既看不惯共产党,也看不惯国民党,在现实斗争中无所凭依,就只能做些积德行善、维持风化的事务,到了最后,他除了在冷寂中续续家谱,已无所事事。这不是一个抱着农民乌托邦的理想主义者吗?

      究其根本,白嘉轩的思想是保守的、倒退的,但他的人格又充满沉郁的美感,体现着我们民族文化的某些精华,东方化的人之理想。我同意这样的看法:“白嘉轩的悲剧性就在于,作为一个封建性人物,虽然到了反封建的历史时代,他身上许多东西仍呈现出充分的精神价值,而这些有价值的东西却要为时代所革除,这些有价值的东西就显出浓厚的悲剧性。”我想,只要我们懂得把封建思想和传统文化区别开来,白嘉轩的某些精神品性在今天仍具某种超越性和继承性,是不成其为问题的。问题在于作者缺乏更清醒的悲剧意识,小说临近尾声如强弩之末,白嘉轩的悲剧性本应愈演愈烈,作者却放弃了最后“冲刺”、逆使“生于末世运偏消”的悲剧力量的挽歌情调大为减弱,实为全书最大之遗憾。

    四

      《白鹿原》终究是一部重新发现人,重新发掘民族灵魂的书。在逆历史潮流而行的白嘉轩身上展现出人格魅力和文化光环,这是发现;但更多的发现是在白嘉轩们代表的宗法文化的威压下呻吟着、反抗着的年轻一代。《白鹿原》一书中交织着复杂的政治冲突、经济冲突和党派斗争、家族矛盾,但作为大动脉贯穿始终的却是文化冲突所激起的人性冲——札教与人性、天理与人欲、灵与肉的冲突,这也是全书最见光彩、最惊心动魄的部分。无数生命的扭曲、茶毒、萎谢,构成了白鹿原上文化交战的惨烈景象。人不再是观念的符号,人与人的冲突也不再直接诉诸社会观和价值观的冲突,而是转化为人性的深度,灵魂内部的鼎沸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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