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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反躬自问,盖棺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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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5章 反躬自问,盖棺定论 (第2/3页)



    他顿了顿:“为人沉毅,寡言笑,清介持躬。”

    陶大临扯了扯嘴角:“倒是难为陛下替我找好话了。”

    这是说他没有业绩,能力不突出,唯一优点就是个人操守没问题。

    这评价,让陶大临神色有些复杂。

    朱翊钧摇了摇头,认真回道:“老师遇事,从来都是急流勇退,这难道不是老师心中所求的定论么?”

    同样是日讲官。

    陈栋在南直隶一事上毛遂自荐;余有丁外放山东,辅天下盐政;陈经邦自降身份,去监考武举。

    与这些人相比,陶大临的主观能动性就差很多了,每每遇事,便将同僚护至身前,朱翊钧又不是看不到。

    陶大临趁着皇帝说话的功夫,大口喘着气,呼吸急促。

    等皇帝说完,他才放缓呼吸,艰难道:“陛下教训得是,臣确实有负陛下信重。”

    朱翊钧好奇道:“老师是对我有意见?”

    他是单纯好奇。

    自己这个皇帝干得也不差,但陶大临始终没有彻底归心,也不知道其人是什么想法。

    陶大临沉默片刻。

    好一会儿后才摇了摇头:“陛下……挺好的。”

    朱翊钧看着陶大临,等着他的解释。

    陶大临也不知是死前没了顾忌,还是已经昏昏沉沉,缓缓开口解释起来:“陛下,臣祖父陶谐,官至兵部侍郎。”

    “侍奉武宗时,为刘瑾所中伤,榜为奸党,为武宗下诏狱,两度廷杖,斥为民。”

    “世宗时复官,又遇宫廷大火,为世宗所疑,自陈致仕而归。”

    “臣兄陶大顺,官至右副都御史巡抚广西,恪尽职守,安定一方。”

    “侍奉先帝时,为人陷害,司帑失银,无奈以家资充补,仍旧遭罢。”

    陶大临絮絮叨叨说着父兄的遭遇。

    最后喟然一叹:“陛下,臣不是对谁不满,臣只是怕了。”

    仕途不好走。

    司礼监嫉恨、皇帝疑心、同僚构陷,他的父兄没有登时丢了性命,都算是运气使然。

    尤其他当初中进士后,年少无知,差点被吴时来卷入弹劾严嵩的大案之中。

    此后,他便是如履薄冰,小心谨慎。

    既不敢党朋,也不敢做事,生怕自己什么时候万劫不复。

    别看皇帝如今什么都好。

    当初世宗刚登基时,复起他祖父,不一样礼贤下士,温声软语?

    官宦世家,先辈走过的坎坷,都是看在眼里的。

    所以,才让他“为人沉毅,寡言笑”,皇帝扔来的茬也不敢接,只求安稳致仕而已。

    朱翊钧听完陶大临的言语,一时不知如何去接。

    做臣下的,显然不应该在皇帝面前说这种话,陶大临必是人生走马灯,有些神志不清了。

    心里想着,朱翊钧没有多做评价,只是点了点头:“朕知道了。”

    君臣相得本就艰难,尤其是既有能力又有意愿的。

    若是想团结这些朝臣,跟框选动员兵一样,那才是不可能的事。

    陶大临这种,何尝不是如今一部分朝官的真实心态呢?

    所以,朱翊钧也没有勃然大怒,呵斥教训,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他知道了。

    陶大临精神恍惚:“陛下会给臣一个什么谥号?”

    谥号本是礼部选的,但自己的讣告都是皇帝亲自写的,显然不会放过谥号。

    朱翊钧从床沿边上站起身:“还没想好,正在文比、文思、文宻之间犹豫。”

    历史上,陶大临的谥号是文僖。

    《明谥纪汇编》中,小心畏忌为僖。

    《逸周书·谥法解》中,有过曰僖。

    这不是好谥。

    朱翊钧还要要给自己的东宫日讲官留一些颜面的,亲自挑了三个称心的谥号。

    陶大临听了皇帝给出的三个谥号,犹如回光返照一般,面色兀地涨红。

    他抓着床沿,说话艰难,而显得声嘶力竭:“追补前过曰宻;追悔前过曰思。”

    “陛下恼我尸位素餐么?”

    成化年间的阁臣彭华,其人与同乡李孜省、邓常恩结党营私,倾轧同僚,事后追悔改过,便是谥号文思。

    朱翊钧认真摇了摇头:“朕不怪你,朝官要是有老师这秉性,朕做梦都要笑醒。”

    节操不亏,做好本职工作也够了。

    不可能指望谁都想进步,围着皇帝团团转。

    他斟酌片刻,缓缓道:“幡然醒悟,人之大善,朕只是觉得,老师掌国子监以后,比以前做得都好。”

    虽然陶大临不主动,但不得不说,影响是潜移默化的。

    朱翊钧登基后,总归比以前要敬业许多。

    陶大临脸色的涨红消退了下来,喃喃道:“难怪跟文比放在一起。”

    朱翊钧颔首:“择善而从曰比,比起之前,朕登基以后,老师在本职上已经做得很好了。”

    “老师要是觉得前两个谥不合适,那便谥文比好了。”

    好谥坏谥,也要看前人的成例。

    既然陶大临介意彭华将文思用臭了,那就选文比好了——后者国朝还没用过。

    至于择善而从……指的不仅是本职,更是指他朱翊钧。

    这是对东宫日讲官的优待。

    “随便皇帝罢,皇帝比我做得好,做得更好……”陶大临声音越来越小,“天资一等,权术一等,心性一等,连学术也是一等。”

    陶大临缓缓闭上双眼,声如蚊讷:“当初你在青宫的时候,资质平平,我给你上课心中止不住嫌弃,谁知你如此早熟,那时候竟然学会藏拙了。”

    “彼时藏也就罢了,现在还在藏,我掌国子监后,常与李贽来往,你可瞒不住我……你如今恐怕已经有宗师积累了。”

    “我还想三日后看看你究竟要如何炮制王畿等人,可惜我……可惜我……”

    说到一半。

    陶大临靠着的身子突然一软,朝床外直接倒下,眼看就要坠地。

    朱翊钧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扶住。

    他伸手朝陶大临鼻子上摸了摸,而后叹了一口气,旋即将人放倒在床上,盖上被子后,才转身离去。

    朱翊钧推开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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