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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反躬自问,盖棺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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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5章 反躬自问,盖棺定论 (第3/3页)

,众人连忙迎了上来。

    他摇了摇头:“陶卿故了。”

    朱翊钧说得很轻巧,心中却不乏感触。

    尤其是,这种上了年纪的老伙计离世,怎么都让他有些堵得慌。

    不过,也只是如此了。

    陶大临家人闻言,失声而哭。

    群臣见状,无不扼腕。

    朱翊钧心中思绪百转,看向马自强:“陶卿讲读效劳,教化天下,功苦尽在。”

    “荫一子为国子监生,再赐钞布米,特准祭葬,赠礼部尚书,谥……文比。”

    皇帝话音刚落,马自强有些惊异:“文比?”

    择善而从,是个好谥,至少比他们礼部内部讨论的文僖要好。

    他迟疑片刻:“陛下,是不是先让礼部考究一番……”

    讣告的措辞就罢了,外人也不怎么关注。

    谥号可不一样。

    这是要写在墓志铭上,流传万世的。

    跟礼部意见不同的事,怎么能让皇帝一言而决?

    文臣给皇帝上谥才是成法,怎么还倒反天罡让皇帝给臣子定起谥来了。

    就算他马自强不在乎,礼部上下又不止他一人。

    朱翊钧闻言,点了点头:“那马卿就议出朕要的结果来,不要耽搁朕替陶卿画像铸碑。”

    马自强一滞,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礼部我家开的?天天搞这些事?

    一旁的礼部左侍郎诸大绶抓住皇帝后半句,下意识追问道:“画像铸碑?”

    他对皇帝选的这个谥号,倒是没什么不满。

    陶大临是他亲家,本身就想陶大临上个好谥,如今皇帝这说法,他乐见其成。

    朱翊钧露出一丝伤感:“驱驾英才,推心待士,如今中兴未半,陶卿溘然长逝,朕难免伤怀动情。”

    “正好内帑还有些闲钱,顺势起座殿阁,悬画铸碑,让朕缅怀一番罢。”

    千金买马骨,这也是陶大临死的时机抢了先。

    功劳不显,正适合用来表态,往后位置挤了,恐怕还没这么好的机会。

    此话一出,在场礼部群臣纷纷一惊,面面相觑。

    马自强看了一眼皇帝,这是真要再起凌烟阁啊!

    不是!

    就算如此,陶大临又何德何能?他还没我马自强忠恳任事!

    朱翊钧拍了拍马自强的肩膀,面无表情:“走吧,回宫。”

    马自强抓耳挠腮,魂不守舍地默默跟上。

    ……

    三月初十。

    此时,寅时过半,天色昏暗。

    薛应旂收回伸在屋檐外试探的手,满意点了点头——清明过后又下了两天雨,今日真的停了,钦天监难得靠谱一次。

    他走回茶室内,朝跪坐斟茶的顾宪成感慨道:“陛下待臣,已经算得上是推心置腹了,陶大临声名不显,竟然也能得陛下如此礼遇。”

    “你日后为官,务必要全力辅佐陛下。”

    顾宪成闻言,恭谨地点了点头:“知道了,老师。”

    薛应旂见弟子中举之后没有心浮气躁,不由颔首。

    旋即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也是我操之过急了,让你今年赴京赶考。”

    “否则,以你的水准,再打磨三年,至少也能摸一摸一甲的边。”

    顾宪成会试的位次并不高,第三百二十四。

    可以说,要不是今年会试龙飞首科,皇帝开恩扩招了一百人,这就是个落榜的水准。

    所以薛应旂才说自己操之过急。

    顾宪成将斟好的茶,推到老师面前,认真道:“老师这是哪里话,今年既然扩招,就没有不来试一试的道理。”

    “如今会试虽然位次不高,但能不能够到二甲,还得看殿试。”

    “退一步说,即便是同进士,我也才二十五岁,未尝不能选庶吉士。”

    他说得毫不含糊,显然对自己今科赶考的决定并不后悔。

    薛应旂见弟子稳得住心性,越发满意。

    他感慨道:“希望吧。”

    “此番,你虽然被李贽辩了下去,但好歹积累了名望,在士林之间占据了一席之地。”

    “靠着这些积累,若是能选庶吉士,往后的路就好走了。”

    名望太贵重了。

    别看顾宪成如今吃了亏。

    但只要养了望,那一切都值得了。

    提起李贽,顾宪成脸上终于有了波澜。

    他有些担忧地看着薛应旂:“老师,今日王世贞的文会,您当真有把握吗?”

    今日初十,也是王世贞邀约的时间,顾宪成替老师有些担忧。

    这些时日,他面对李贽一败涂地。

    但他终究只是小辈,输了也不可耻,反而有利于他积累名望。

    他老师薛应旂就不一样了。

    要是当众败下阵来,可真给李贽做垫脚石了。

    尤其是薛应旂今年已经七十五了,想事情本来就慢一些,如何能与人比才思敏捷?

    薛应旂自顾自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答道:“我最后教你一课。”

    “学问,除了为自己做之外,更是说给世人听的。”

    “你的学问可以杂糅,可以长进,可以修整。”

    “但是永远不要怀疑自己不如他人。”

    “连自己都不信,世人又凭什么从你?”

    说罢,薛应旂看了自家弟子一眼,只见顾宪成皱眉,陷入沉思。

    薛应旂继续说道:“台子是你我与李贽先搭起来的,名望再差也该咱们与李贽两处得去。”

    “如今王世贞来横插一脚,凭什么?不管他是自己想唱,还是别有居心,咱们都不能将戏台让出去。”

    “至于辩得好不好,正统花落谁家……还有你师祖到场压阵。”

    顾宪成似乎明白过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

    薛应旂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开口道:“快到卯时了,走罢。”

    顾宪成连忙起身:“我去备轿。”

    薛应旂嗯了一声,走到屋檐下,负手等了起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只见晨光微熹,一道流光划破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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