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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步履维艰,如烹小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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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2章 步履维艰,如烹小鲜 (第1/3页)

    乾坤杀气正沉沉,日淡风寒雪色深。

    ……

    出巡的队伍一大清早便驶离了大兴县,踏上了去往宛平的官道。

    宛平距大兴不过七十里,不过半日便能抵达。

    这点路程,换做往日,皇帝必然是纵马在前,体察沿途风情,但今日的皇帝,却是正躲在车厢里酣然大睡。

    不时有官吏,将目光投向皇帝的车厢,暗中议论。

    譬如跟在后面的礼部左侍郎何洛文,与兵部右侍郎协理京营戎政陈经邦。

    两人身后牵马步行,后方的两匹马并肩,厮磨脖颈,牵马的两人联袂,交头接耳。

    “陛下白日都将手尾留给魏允贞处置了,也不知半夜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何洛文尽量放低声音。

    何洛文是河南人,说话略微带着些许口音。

    陈经邦将目光从皇帝处收了回来,随口回道:“气不过呗,这种事不就是后劲十足,越想越气么?别说陛下这等少年人了,我昨夜闭目后,亦是满脑子一张张狰狞吃人的面目。”

    两人是同科,皆在翰林院进修,一同选的东宫日讲官,如今更是在升迁上也齐头并进,关系自然不差。

    何洛文啧了一声:“气不过归气不过,但依我看,多半是那位大冢宰撺掇了陛下。”

    “昨日傍晚,我就听闻大冢宰递话到县衙,让魏允贞严查严办,不许姑息。”

    许国身为刑部侍郎,被皇帝强带去审案还算题中应有之义。

    但王锡爵执掌的是吏部,若非自己凑上去,怎么会随皇帝一起去县衙任性。

    想到这里,何洛文撇了一眼正在与户部侍郎交谈的王锡爵。

    陈经邦表情舒畅地捋着胡须:“要我说,王锡爵撺掇得好,如此杀上一批人略作震慑,说不得还能多劝些后来者悬崖勒马。”

    “杀生为护生,王锡爵女儿飞升,自己如今也是修上功德了,满门仙佛啊。”

    前半句是认真,后半句是开玩笑。

    何洛文摇头失笑,这话王锡爵肯定不爱听,女儿成没成仙,他自己不知道么。

    他朝陈经邦身旁挤了挤,无奈道:“咱们看得开,大宗伯可看不开,一路上絮絮叨叨念个不停。”

    昨夜皇帝偷跑去县衙,给一干勋贵、内臣、僧道、乃至魏允贞刚记录在案的张老爷、李老爷们,统统给“法办”了。

    如此不合礼数,给礼部尚书汪宗伊气得不轻。

    要不是看在还要为朝廷做事的份上,换前些年,早就挂印归乡了。

    陈经邦呵呵一笑:“大宗伯现在估摸着正在气头上。”

    “陛下昨夜回返时,被大宗伯堵了个正着,当面谏言,语气极不客气。”

    “许侍郎见势不妙,灰溜溜跑了也就罢了,偏偏王尚书得了便宜还不饶人,非要挺身而出,替陛下分辩,与大宗伯争得面红耳赤。”

    就王锡爵这模样,也不知道是怎么跟申时行玩到一块去的。

    何洛文闻言摇了摇头,汪宗伊好歹是他在礼部的顶头上司,还是要回护一二的:“也怪不得大宗伯揪着不放,毕竟陛下此举多少有些轻佻了。”

    “听闻,陛下昨夜还险些被秃驴冲撞了。”

    说皇帝轻佻,倒也不止是因为他抛开群臣,夜袭县衙。

    更多还是皇帝跑去出气,喜欢说理的毛病又犯了,非要当面给光头们痛陈罪孽,论述其人如何如何死不足惜。

    人家都自知将死了,还管你这些那些的?

    往皇帝身上吐口水都是轻的,当时就有一名武僧,力气极大,挣脱了衙役的束缚,冲撞圣驾。

    虽说当场就被王锡爵两脚踹死了,但一时混乱肯定是免不得,皇帝多半也受了惊。

    也得亏皇帝不是病秧子,没有像某些皇帝一样“惊骇过度,一病不起”。

    如此轻佻,哪能不被朝臣们蛐蛐两句。

    陈经邦听了这事,也忍不住有些无语:“没办法,陛下端居九重天,少有跟这些没软肋的和尚打交道,不知何为临死反扑。”

    “你看那一干王家老爷李家老爷的,不就老老实实引颈就戮么?”

    太监尚且还要娶对食收养子,那六根清净的佛爷可没这些乱七八糟的软肋。

    命都要没了,都是心里怎么舒坦怎么来,可谓横行无忌。

    也有只怀柔伯施光祖这等拖家带口的,才会哪怕当场受了百二重杖,也仍旧在弥留之际口呼万岁。

    这时,何洛文突然叹了一口气。

    没由来地感慨了一句:“话虽如此……但,陛下当面才会引颈就戮,那顺天府之外呢?”

    陈经邦面色一动。

    他四下张望了片刻,迟疑问道:“启图是说……”

    何洛文迎上陈经邦的目光,面带愁容:“京边有天威笼罩,尚且敢抗阻不从,非得等到刀斧加身,才肯幡然醒悟,那京外呢?彼辈又何其之多?”

    “致仕的大员,各地的宗室,势大的豪右,置业的勋贵,勾结的官商,这些地方州县惹不起的角色,在两京一十三省可谓是密密麻麻。”

    “前两月司马祉还给我写信,问我说他要是得罪了沈鲤,我能不能罩得住他,我竟自己都拿不准。”

    “这般艰难局势下,度田清户之事却只限期三年,是否……”

    “有些太过急功近利了。”

    ……

    “急功近利?范公多虑了。”

    王锡爵虽然一夜未眠,但仍旧显得很是精神,声若洪钟也毫无遮掩之意。

    他朝范应期解释道:“度田清户又不是什么凭空而来的事,自嘉靖九年桂萼、郭化弘、唐龙、简霄先后提出度田之后,历任有识之地方官吏,便从未停止过此事的知行。”

    “嘉靖十年,邹守益在江西安福度田,用时三年。”

    “嘉靖十二年,安如山在河南裕州度田清户,用时二年八个月。”

    “嘉靖十五年,王仪在南直隶苏州丈田均粮,用时三年四个月。”

    “十八年,欧阳铎在应天府清查隐匿田亩,用时二年。”

    “嘉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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