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第2/3页)
李追远惭愧道:“晚辈终究让道长失望了。”
玉虚子摆摆手:“人无完人,问心无愧即可,小友出手帮贫道镇杀此妖物,本就是一大功德。”
五人,走到了村尾。
“小溪”一路蜿蜒,继续延伸。
玉虚子停下脚步,看着自己手中的灯盏,伸手,轻抚那上面的白色火焰,眼眸中流转出追忆与留念。
最后,他将灯盏递向李追远:“有劳小友,带出去掐灭。”
李追远双手拿着石板,看向谭文彬。
谭文彬伸手接了过来,触手的瞬间,只觉得握着另一个人还在跳动的心脏。
玉虚子再次向四人庄重行礼:“辛苦诸位,正道不孤!”
李追远对玉虚子点头示意,谭文彬、润生和阴萌则抱拳回礼。
随即,玉虚子站在原地。
四人则沿着“小溪”继续前进,拉出一段距离,即将进入阵法交界处时,李追远开口道:
“跟着我。”
谭文彬右手持灯,左手抓住李追远肩膀。
后头的阴萌和润生,也都抓住身前人的肩膀。
四人一步一步向前,等将要走入阵法结界处时,后方传来一声大喝:
“留步!”
李追远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玉虚子面露痛苦,匍匐在地,眼神中流露出挣扎,手臂向着这边伸出:
“它在骗你,停步,莫要上当!”
李追远马上往回走,润生三人紧随其后。
见他们回来了,玉虚子脸上流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但下一刻,他身上就升腾起了黑雾。
“啊啊啊!”
玉虚子发出一声惨叫,像是有一条无形的锁链已环住其脖颈,将他向后猛拽。
“那盏灯火,不是贫道的,是那妖物的,那妖物的控制了贫道来骗你们,不要上那妖物的当!”
再次喊完后,玉虚子身上除了黑雾之外,还升腾起了火焰,看起来极为吓人。
而玉虚子本人的脸上,一会儿是慈祥,一会儿是憎恶,不停交错转换。
“丢下那灯盏,你们快走,贫道继续镇压于它,这是贫道的使命,快走,快走!”
谭文彬看了看自己手里正拿着的灯盏,又看向李追远:“小远哥,这玩意儿……”
“丢了。”
“哦,好。”谭文彬将手中灯盏丢出,灯盏“咯噔”一声落地,在地上连续翻滚,可这火焰却依旧不灭。
李追远又对润生和阴萌道:“帮助道长,打邪祟。”
润生和阴萌马上冲了过去。
玉虚子喊道:“不用管我,你们快走。”
这一声喊完后,玉虚子脸上的神情又变为憎恶。
润生手持黄河铲,直接对着玉虚子削来。
憎恶脸玉虚子抬起被鱼鳞覆盖的那只手,抓向黄河铲。
“铿锵!”
润生心中一惊,以自己如今的力道持铲下去,就是块岩石都能砸出裂缝,可眼前这道人却仅用一只手就抓住了?
阴萌手持驱魔鞭,身形侧滑,皮鞭抽出,缠绕住玉虚子的右腿。
那条腿原本是半透明状态,可当皮鞭接触时,原本没鱼鳞的位置却转移了过来。
紧接着右腿一甩,阴萌重心丢失,不得不踮起脚尖抓着皮鞭一同滑动。
不交手时不清楚,可真的实际接触时,才发觉憎恶脸玉虚子的力量,当真强得可怕。
润生抽出黄河铲,衣服鼓起,再度拍打过去。
玉虚子握拳,对着黄河铲砸去。
“砰!”
玉虚子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反倒是润生,被震得连续后退数步,但等润生止住身形后,又再度蓄上力,重新抡起黄河铲冲来。
阴萌趁此机会单手收住皮鞭,借力把自己朝玉虚子拉去,等距离足够后,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粉尘,向前一撒。
一团灰雾扑开。
这本是她为润生的下一轮攻势提前做铺垫,意图干扰对方的感知。
谁知玉虚子张开嘴,猛地一吸,灰雾竟然全部被其吸入口中。
下一刻,玉虚子鱼鳞臂横于身前,阻挡下润生这一击后,身体快速前倾,肩膀贴靠上去。
“砰!”
润生再度被震退,胸口衣服被烧出一个洞,嘴角也溢出了血。
谭文彬瞪大了眼睛:“这还是人么?”
李追远:“他本来就不是人了。”
少年语气平静,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那我也去帮忙!”
谭文彬左手持七星钩右手持罗生伞,边喊边跑。
一是为了撑撑场面,二是给那俩队友提醒,自己来了,你们小心,可别被我误伤或干扰。
见到道长竟然能将润生击退,谭文彬也就没跑去近战肉搏,而是隔着一段距离后,左手一甩,七星钩拉长,刺向玉虚子。
“噗哧……”
七星钩的尖端,刺入了玉虚子的胸膛。
“我艹!”
谭文彬不敢置信地大叫了一声,他都没想到自己能这么牛逼!
润生和阴萌也有些难以理解。
后方,李追远出声提醒道:“他变脸了。”
众人这才发现,玉虚子原本的憎恶脸,变为了慈祥。
这时,一个问题摆在三人面前,变脸了,还打不打?
很快,这个问题就不再是问题了,因为后头的小远哥没说不打,那意思就是……接着打!
谭文彬左手扣住七星钩把柄处机关,最尖端那一节撑开两根刀镰,环绕住玉虚子的胸膛。
润生衣服连续三鼓三贴,擦去嘴角鲜血后,再次举铲冲来。
这一铲,直接砸中玉虚子的胸膛,直接将其打飞了出去。
“我去……”谭文彬原本套住了玉虚子,可润生力道太大,把人抽飞后,七星钩也跟着一起飞出去了,导致谭文彬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
润生没有停手,继续跟进。
那头玉虚子刚落地,润生就又来了,再接一铲。
“啪!”
玉虚子再次被狠力抽飞。
润生仍旧紧追。
但这次,玉虚子先一步落地,正当其欲站起来时,润生的铲子来临。
玉虚子的慈祥脸这会儿又变成了憎恶脸,伸手抓住铲子,其身上的火焰也顺着手臂,烧向铲子。
阴萌的皮鞭来临,在玉虚子身前炸响,皮鞭处抖落出一片绿色晶体,在触碰到玉虚子身上的火焰时,如烟花绽放,且发出“滋啦哗啦”的脆响。
玉虚子的动作被迫迟缓,润生抬起脚,对玉虚子胸口踹去。
“砰!”
这一脚踹得结结实实,可玉虚子却硬生生挺住了,没被踹开。
谭文彬这会儿已经爬起,冲过来后,抓住七星钩一端,然后左手从口袋里摸出四张破煞符,挂在七星钩一端的小钩上,然后将钩子用力一推。
四张破煞符顺着七星钩的长柄来至尖端,正好撞击到了玉虚子胸膛处。
“啪!啪!”
连续四声炸响传出,玉虚子身上鱼鳞被炸得四溅。
而这时,玉虚子脸上的憎恶,又转化为慈祥。
润生只觉得先前与自己争夺黄河铲的巨力消失了,他马上发力一提,玉虚子整个人被提起来,润生顺势向下再一砸,玉虚子被狠狠砸在地上。
慈祥脸的玉虚子发出声音:“谢谢……帮我……解脱……”
润生举起铲子,对着玉虚子的继续砸去。
“砰!砰!砰!砰!砰!”
阴萌靠了过来,她没上前参与攻击,而是做好撒尘的准备,等玉虚子下次变脸时,好接应润生。
谭文彬倒是忙不迭地将身上的各种符纸,一股脑地顺着七星钩推过去,每推一轮过去,玉虚子身上就传来炸响。
但推得太过瘾,很快,谭文彬身上的符纸存货就清空了。
他想开口跟同伴借一下符纸,但见阴萌正全神戒备,润生铲子都快抡得冒烟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
回头,看向李追远,发现少年自始至终,都没参与战局的打算。
谭文彬心有所感,直立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还是得向我远子哥学习啊,稳重。
现在,润生每一铲子砸下去,玉虚子身上就会飞溅出一片鱼鳞。
这越砸,鱼鳞就飞出去得越多,很快,四周都是鱼鳞,累起了厚厚一层。
这鱼鳞会从玉虚子身上不断长出,然后自动去格挡受伤害的位置。
慈祥脸的玉虚子,一脸坦然,双拳攥紧,似是在与自己内心的那一位进行着斗争。
只要憎恶脸不出来,那就没危险,润生可以尽情砸。
终于,鱼鳞长得没那么快了,原本能覆盖足足一半身体面积的鱼鳞,开始收缩面积。
继续砸下去后,玉虚子身上的鱼鳞,渐渐就只剩巴掌大小。
润生双手抓住铲子,再次奋力砸下!
“砰!”
最后一点鱼鳞,全部崩散,玉虚子身上变得干干净净。
“咔嚓!”
而润生手中的黄河铲,也终于不堪重负,断裂成两截。
润生踉跄后退,全身多处肌肉都在抽筋。
第一次,打人,把自己给打得几乎要脱力。
哪怕有全身十六处气海为自己蓄力,依旧打到力不从心。
没办法,与人交手时,总归有来有回,或者一击不成,再寻机会,但这种当着人家面,对着人家不停猛打,那就是次次都是全力,压根就没喘息机会。
脚下是厚厚的鱼鳞,鞋底踩在上面竟有些打滑。
润生难以想象,要是玉虚子一直是憎恶脸的话,那么自己想要从他身上打出这么多鱼鳞,得有多难……甚至可以说是,几乎不可能。
因为憎恶脸的玉虚子,他是会反抗的。
除非,小远也出手来帮自己。
润生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小远这会儿才慢步走来。
李追远走过来时,鞋子不停撩起鱼鳞,像是冬日雪天走在路上踢着雪。
慈祥脸的玉虚子躺在地上,很是虚弱地举起自己双手,说道:
“我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如此干净的一天。”
李追远走到玉虚子面前,蹲下来,双手搀扶住玉虚子的双肩,说道:“道长,您辛苦了。”
玉虚子看向李追远,说道:“还好,没酿成大祸,它刚刚控制住了我。”
“嗯,感谢道长您的及时提醒。”
“吼!”
村头那边,传来大鱼愤怒的嘶吼,带着浓郁的不甘,而且这叫声,正越来越近,似是正从那边赶来。
玉虚子扭头看向那边后,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
“这是我的使命,更是我的宿命,你们走吧,我会继续留在这里,镇压它,绝不会让它再有为祸人间的机会。
它教你们出去的方法是对的,顺着那条‘小溪’,按照石板上的标注,就能离开这里,但是,不能带那一盏灯。”
“道长……”
“快走吧,再不走,它可能就要来了,你们断绝了它借机离开这里的希望,它正在发怒呢,我来帮你们,拦住它。”
这一幕,无比悲壮感人。
润生、阴萌和谭文彬,心里都有所触动。
可以说,任何正常人,在此时,都难以不动容。
不过,在这个时候,他们都会习惯性再看一下小远。
直到他们从小远脸上,发现了一抹略带玩味的笑容。
三人心里同时升腾起一道心声:该死,感动早了!
“道长,石板上的东西我都背下了,可以不用带石板了么?”
“还是带上吧,这样稳妥些,不至于出差错。”
“可是道长,太沉了,我不想带呢。”
“咚咚咚!”
村内的震动,越来越近,那条大鱼,很快就会出现。
玉虚子脸上的肌肉,也伴随着震动,变得一颤一颤。
其目光,正逐渐阴沉,其神情,正逐步晦暗。
不是憎恶脸,却也不再慈祥。
“小友,你到底在说什么呢?”
“我在说……”
李追远的双手位置,视线开始极度扭曲。
要是以走阴的方式去观察,可以看见少年的双手处,有两团浓郁的业火在升腾。
而少年的双手,先前一直是搭在玉虚子双肩的。
业火,开始从少年手中,窜向玉虚子全身。
“啊!!!”
玉虚子发出了惨叫。
上一个享受到这种业火焚烧待遇的,是余婆婆。
现在,玉虚子道长,也同样享受到了。
不同的是,余婆婆那会儿虽说还没完全复苏,但一身的骨壳血肉,还是很硬的,这使得李追远扒在她后背上,足足烧了她很久。
可玉虚子道长,刚刚被打去了所有鱼鳞,等于是主动变成一枚被剥了壳的鸡蛋,白白嫩嫩的,送到了自己面前。
业火可以毫无阻滞地,尽情在他身上燃烧、沸腾。
玉虚子痛苦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李追远:“我是不是要感谢您对我的赞赏与认可,居然主动加了一层戏,怎么,您是猜到我刚刚不会这么乖巧地就此走入么?”
“你当然不会,你只是为了追求刺激才进来的,你心中没有对天道的敬畏,你还生性多疑,这些,都是你自己表现出来的。
所以我知道,先前,你不会乖乖按照我说的方法进入,因为你在怀疑我,你从一开始,就没真的相信过我。”
“道长,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所看到的那些我所表现出来的,也是我故意给你看到的?”
玉虚子在业火的焚烧下,面容无比狰狞:“为什么?它都来了,你怎么还能不信?你怎么还能不跑?”
第一轮表演,玉虚子觉得不稳,他认为李追远不会相信他。
所以,他又给自己加了一轮。
第二轮里,他表现的是一个“觉醒”的道人,与妖物的意识做着殊死抗争。
为此,他不惜主动牺牲掉自己身上的这么多鱼鳞,换来如今的元气大伤,只为在第二轮中,给自己重新争取到信任。
但信任不信任倒是其次的,主要是大鱼的愤怒出现,带来现实的严重压迫感。
他觉得少年就算再有怀疑,也应该慌乱,然后选择相信,赶紧离开。
他认为自己设计得很巧妙,可少年却根本不为所动,仿佛早已看出了自己的步骤。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比起业火炙烤,更为痛苦的,是内心中极其浓郁的不解。
他相信这世上或许有真正的聪明人,可以看穿一切伪装,但少年的表现却像是在告诉自己,对方不是看出来的。
无论自己演得多好,无论自己设计得多精湛,哪怕真的做到了天衣无缝,在少年这里,仍像是脱光衣服光着身子手舞足蹈般的滑稽可笑。
这是他最难以理解的地方,为什么,凭什么啊!
李追远没回答他,只是继续释放着业火。
一团团白雾升腾而起,怀揣着浓郁的愤恨与不解,玉虚子开始变得越来越透明,直至,彻底消散。
李追远拍了拍手,站起身,闭上眼,略微有些头晕。
谭文彬马上从包里取出一瓶健力宝,“啪哧”一声打开,递了过来。
李追远接过来,“咕嘟咕嘟”一口气全部喝完。
润生则拿起半截黄河铲,对着那块石砖砸去。
“砰!”
石砖裂开,里面也有一盏灯,灯焰是黑色的。
阴萌说道:“要是我们把这石板带出去了,它就算是真的出去了,可是,出现在民安镇那三家的鱼,不是它从这里放出去的么?”
李追远:“是从这里放出去的,这里的阵法只针对它。”
阴萌:“那它为什么不让那些鱼,把这灯盏运出去?”
李追远:“可能是因为那些鱼,抵挡不住这魂灯的诱惑,那些鱼,都是有自己心思和野心的,并不完全受控,尤其是在这东西面前。”
那可是一群,有理想抱负的鱼啊。
润生:“所以,它刚刚真的是故意躺在那里不反抗,让我尽情打的?”
谭文彬插话道:“对,是的没错,珍惜这样的对手吧,这辈子想碰到第二个很难了。”
“咚!咚!咚!”
震动声,越来越近。
那条大鱼,从河里上岸,穿过村子,现在已经可以看见它的身影。
它不是扑腾着上来的,它是游来的,虽说离开了水面,但其身下所过之处,都是泥沼。
那“咚咚咚”的声音,则是摆尾的震动。
如此大的一条鱼,当它在水里时,其实观感上没那么夸张,但当它彻底上岸且来到你面前时,那种强大的威慑与压迫,浓郁到近乎可以拧出水来。
谭文彬把自己的那把黄河铲,丢给了润生。
随后,润生握着铲子,站到了李追远身前。
“润生哥?”
“小远,我还能气海全开。”
虽然现在很疲惫,但他还有压箱底的招式。
“彬彬哥,我书包里有一张画好的图纸,你按照图中所画,去后头把阵旗插上。”
“好嘞!”
谭文彬马上提着包往后跑去。
照着图纸插阵旗这种事对他而言已不是一次两次了,熟能生巧之下,干起来就像是在打灰。
李追远让谭文彬去布置的,是出去的阵法。
玉虚子先前说的那法子,倒是也能出去,但需要自己去带路,因为阴萌和润生无法走阴。
所以,从使用效率角度来看,真不如让谭文彬布置一个可以简单通行的。
这样,自己既可以留下来选择诛杀这条妖物,又能在形势不好时带队快速离开。
更极端一点,自己这边可以打一通后,立刻就走,去阵法外头,修养好后,再进来找它再打一通。反正它无法离开阵法,自己这边就能不停地来回对它进行消磨,耗也能耗死它。
阴萌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黄桃罐头。
只不过罐头里早已没有黄桃也没甜水,而是五颜六色的浓稠物。
润生瞥了一眼,问道:“这是什么?”
阴萌:“我亲自炒的菜,上次还剩下了点。”
说着,阴萌就将罐头里的剩菜,涂抹到驱魔鞭上,并提醒道:
“有腐蚀性的,待会儿打起来,你注意一下。”
上次那条爱吃老鼠的鱼在自己面前炸了,炸出来的液体将整个房间都腐蚀得坑坑洼洼。
起初,阴萌以为是这种鱼自带腐蚀性。
后来,在得知谭文彬和润生那边鱼死亡时的表现后,她才意识到,有腐蚀性的不是鱼,而是自己做的菜。
“咚咚咚!”
大鱼来了,就停在了众人几十米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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