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3/3页)
我上病人那里去,”他说。
我让他先上楼,可是,他请我在前领路。我们在庄严沉默中上楼。我走进艾略特的房间。
“主教亲自来了,艾略特。”
艾略特挣扎着坐了起来。
“主教大人,我感到不胜荣幸之至,”他说。
“你别动,我的朋友。”主教转身向着护士和我。“请你们离开。”然后又对神父说:“我到时候会叫你。”
神父向四下看看,我猜想他是想找个地方放圣餐杯。我把梳妆台上的玳瑁壳镶背的发刷推推开。护士下楼去了,我把神父领进艾略特作为书房的那一间。窗子开着,窗外是蓝天,神父走过去,站在一扇窗子口。我坐下来。海湾里一些两头尖的单桅帆船正在竞赛,它们的三角帆被蓝天一衬,白得闪烁耀眼。一条大黑壳纵帆船,红帆张开,正迎着风向港口驶来。我认出这是捕捞龙虾的船,是从撒了捕获了一批鱼虾给赌场里的那些寻欢作乐者晚饭时食用的。从关闭的门里,我能隐隐听见讲话声。艾略特正在作忏悔。我渴想抽支烟,可是,怕神父瞧见不以为然。他站着不动,向外面望出去,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人,浓密的黑鬈发,清秀的深色眼睛,黄里带青的皮肤,表明他是意大利种。他的脸上带有南方的那种生命的活力,这使我心里盘算着是什么强烈的信仰,什么火热的心愿,促使他放弃日常生活的欢乐、年轻人的享受和感官的满足,献身为上帝服务。
隔壁房间的声音忽然停止,我看看门。门开了,主教出来。
“来,”他向神父说。
剩我一个人。我重又听见主教的声音,知道他正在祈祷;这是教会命令要为将死的人说的。接着又是一阵沉寂,知道艾略特正在吃圣餐。恐怕这是远祖的影响,我虽则不是一个天主教徒,但是每次做弥撒时,听见侍从摇着小铃通知我圣饼举起时[注],总不免感到一阵战栗;现在我同样感到一阵战栗,就好象冷风透过肌肤一样,感到又害怕又奇怪。门重又打开。
“你可以进来了,”主教说。
我走进去。神父正在把杯子和放圣饼的镀金小盘子用纱布盖上。艾略特的眼睛显出喜悦。
“送主教大人上车,”他说。
我们走下楼。约瑟夫和女佣们在厅堂里等着。女佣们在哭。她们一共三个人,都挨次地走上前来,跪下吻主教的戒指。主教伸出两个指头放在她们头上,为她们祝福。约瑟夫的老婆用肘部捣他一下,他上前一步,也跪下来,吻了戒指。主教微笑。
“你不是不信教的吗,孩子?”
我看出约瑟夫挣扎了一下。
“是的,主教大人。”
“别放在心上。你对主人很忠心耿耿。主将会饶恕你在理性上的错误。”
我陪主教到了马路上,给他开了汽车门。他向我鞠个躬,上车子时,欣然徽笑说:“我们可怜的朋友病很重了。他的缺点只是些浮面的;他心地非常宽厚,而且对同类是仁慈的。”
九
我想艾略特经过了适才的临终忏悔仪式之后,可能不想见人,所以,上楼进了客厅,看起书来,可是,才坐下来,护士就进来通知我,说艾略特要见我。